第六章 爛泥池裏的蓮子(1 / 2)

醉夢樓,銷金窟,醉生夢死之地。

人人都知道其中藏汙納垢,但卻沒有人在乎。

既然入了這皮肉生意的行當,便怪不得他人。縱使逼良為娼又如何,來往的大爺不還是提上褲子就不認人。

“既然死了人,就不要來髒大爺的眼!”

轉眼翻臉,也說不得半句埋怨。

無非是老鴇子賠笑,小廝低三下四地送出去,然後將氣撒到那些個姑娘頭上?

“媽媽,那張捕頭明明收了您的銀票,為什麼還是不離開?反而讓那屍體躺在那裏?”

一旁的小廝心氣也是難受,想著那捕頭收了錢就應該辦事!怎麼還這麼拖延,惹得平日裏會給上幾錢賞錢的貴客掃興離開。

那老鴇子抽著旱煙,也很是心煩,聽著有人說話,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陰陽怪氣地道:

“你要是知道,不就去當官老爺了?還會在這裏當龜公?”

小廝隻能悻悻地低下頭,點頭哈腰,給老鴇子捏肩捶背,不再多說話。

老鴇子自然看出了,那張春確實沒有想法管,收了錢原本也打算盡快結案的——以前都是如此,但那新麵孔的雛兒卻好像死心眼兒,偏要揪著不放。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醉夢樓外,張春一副滾刀肉的表情,無論巡防營的伍長如何抖摟髒話,他都充耳不聞,甚至還抽空掏了掏耳朵,說道:

“這真是春天了,蚊蟲都格外熱鬧。”

那伍長一氣之下,擼起袖子就想要跟張春打上一架——要是讓這小子回家被他娘認出,他就不姓……

“使不得,使不得……”

然而他身側的副手趕緊拉住了伍長,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伍長停下來了手腳。

看著對麵耀武揚威的張春,他冷哼一聲,選擇了退讓。

“秋後的螞蚱,你也蹦達不了幾天了!老子跟你動手,怕髒了我的手!”

張春見巡防營退讓,卻仍然得勢不饒人。

“喲,巡防營就這點本事啊?就會放點狠話,竟然連過過手都不敢。嘖嘖嘖,一代不如一代咯。”

“你?!”

伍長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用力按著腰間的佩劍。

不過他最後還是鬆了手,若是京兆府和巡防營火並,無論結果如何,他們必然保不住項上人頭。

雖然這事要是捅到上官那裏,肯定是巡防營占理,退讓的本來應該是張春,可問題是京兆府上下如今本來就是朝不保夕,赤腳的自然不怕穿鞋的。

即使真的要收拾他,也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

“嘴尖牙利,看你還能活幾天!”

伍長不再停留,帶著隊伍快速離開了這個地痞無賴。

十日後,解決不了“出逃案”,看你怎麼哭!

張春也沒有再出言諷刺,畢竟本來也就隻是過過嘴癮。即使真的要死,也不能自己上趕著找死。

他押著刀下的逃犯,打算回京兆府衙門。

“陳劉,你先看著,我先回去一趟。”

“好!”

看著張春消失的背影,陳劉的心思也重新回到了房間內。

在張春打嘴炮的時候,他也沒有閑著,拿刀喊來了一位夥計,問到了一些關於死者的情況。

此時,再看看這屋內的物件陳設和屍體,陳劉喚來了老鴇子。

“找個人把屍體收了,等會隨我一起送回他家去。”

“得嘞,官爺您辛苦了。”

隻要屍體能盡快離開,這事情能盡快結案,老鴇子自然沒有什麼不同意的,連忙就叫人去拉拖車來運屍體。

“那姑娘我得帶走。”

“這……”

老鴇子自然知道陳劉說的是那位目擊的橙衣女子,可那卑賤貨再如何惹人厭,都是一棵能源源不斷賺取銀子的搖錢樹。

趁著二八年華,多接客,再大些就去伺候一些老的,沒人要了就賣給有錢人家做丫鬟,反正賣身契在自己手上,告到官老爺那裏她也不怕。

至於那女子有什麼不願意的——她配嗎?當她被她酗酒的爹拿來抵酒債,便也就這個破爛命了!

陳劉看出了老鴇子的猶豫,自然也不會對抗大梁的法律,所以解釋道:

“隻是協助查案,查完自然會送回來。你不信?”

“那怎麼敢,一切聽您吩咐。”

陳劉揮揮手把老鴇子趕走,隨後自己走了出去,想自己去找那橙衣女子。

房間外,看熱鬧的人早已經被之前張春的嘴仗吸引了過去,此刻也沒有回來。

醉夢樓大半的客人都因為發生了血案早早離開,隻有少數付了錢還沒有進入正事的,還硬著頭皮呆了下去。

幾個小廝沒了人侍奉,便隨意地坐在桌子旁,偶爾趁領頭不注意偷吃一些嫖客吃剩下的雞鴨魚肉和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