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厲叱,很是突兀。
賈珍手一哆嗦,正在眼睛偷瞄秦可卿,以為被發現心中秘密,差點被嚇破膽。手中茶盞差點掉在地上,滾燙的茶水,讓他瞬間臉色猙獰,不敢吭聲。
賈敬雖然已經從道時間不短,然而在寧國公府的威望,無與倫比。賈珍已經做了這麼多年賈家族長,寧國府掌權人,依舊對賈敬心生敬畏。
他心裏有鬼,本能的以為賈敬是嗬斥他,猙獰的臉煞白一片,身子一軟,直接跪在地上,趴在賈敬麵前,身子都瑟瑟發抖。
不要說賈珍,賈赦賈政,大堂內幾個女人,也都被嚇得一哆嗦。
賈蓉有些詫異,他自然知道,賈敬這一聲嗬斥,是嗬斥他的。於是抬頭,看著賈敬。此人長的並不麵善,兩腮無肉,胡須並不規整,有些雜亂。
老祖宗留下一句經典的話語:兩腮無肉不可交,滿臉橫肉是凶相。
賈敬,就是如此。
“祖父這是嗬斥何人?”
賈蓉臉上甚至帶著淡淡笑容,自己爬了起來,還把秦可卿扶了起來:“今日孫兒帶著新婚妻子,前來拜見祖父,祖父何故如此大怒?”
“可是我這新婚妻子,做錯了什麼事?”
賈蓉笑眯眯的:“或者孫兒哪裏做的不得體,丟了寧國府臉麵?”
賈敬有些惱怒的瞪了一眼賈珍,賈珍這麼一跪,滑稽無比,這一跪跪去他一半威嚴,讓他好容易凝聚的威嚴氣勢,泄去一半。
“你自然沒做錯什麼。”
賈敬聲音淡漠,淡淡的看了一眼低頭的秦可卿:“你很好,非常好,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責問賈家男兒,差點被活活打死!”
賈蓉有些愕然,他知道賈政是一個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男人,而且抓住機會,就會打賈寶玉,但是每次機會,都會被賈母破壞。
所以,實際上,賈政沒有打到過幾次賈寶玉。
這一次,他很生氣,申明利害與自己的立場,沒想到賈政這麼勇,史老太君都沒攔住,差點把大臉寶打死?
很難得啊。
隻是,這件事情與他有什麼關係?
抬頭,凝視賈敬,賈蓉冷笑道:“這與我何幹?西府寶二爺無德,罔顧人倫,不要說打死,這是有人護著,要是沒有人護著,驅逐出宗族,被活活打死,也是理所應當。”
宗族大於天!
就算是皇權,都無權幹涉!
大臉寶做的什麼事?
以叔伯身份,淩辱侄兒媳婦,失德、罔顧人倫,不僅要趕出宗族,甚至要被打死的!
這是讓祖宗蒙羞。
“祖父大人,可是了解清楚事情經過?”
賈蓉很是不屑:“左右一個女人堆裏長大的胭脂俗粉,一個沒有擔當,隻知道後宅耍橫,沒有禮儀約束,沒有道德束縛,無法無天,以叔伯之尊,褻瀆侄兒媳婦,祖父大人,你說這是要是傳出去...會當如何?”
會當如何?
秦可卿無顏麵對天下!
賈寶玉逐出宗族,甚至會被打死!
但是,賈寶玉畢竟是榮國府哥兒,有人庇佑著,屁事都沒有,甚至把過錯歸咎於他的妻子秦可卿!
如此一來,就是要逼死秦可卿!
秦可卿瑟瑟發抖,渾身無力,有些站不穩。這不是怕,而是這個罪名,太大。
大堂之中,人雖不少,她卻發現,除了丈夫,她沒有一個可以依靠之人。
顯然,今日賈家長輩齊聚,是要論罪來了。
隻要丈夫後退一步,一紙休書,無德之婦之名就要交到她手上,背負罵名,無顏活在世上。
“孽障!”
賈敬氣的站起身來,神色狠厲:“你被這敗家之相女子迷住了魂不成?你還要維護她不成?”
賈蓉冷笑一聲:“夫妻一體,夫受辱妻無顏,妻受辱夫無臉。我們夫妻本為一體,我不維護我的妻子,難不成跟著你們,欺辱我的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