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
賈母獨自側臥著，臉有悲戚之色。
二兒媳縱然生前有種種不是，這突然間就不在了，賈母還是心裏空落落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虛情假意也好，還是真心實意也罷。
在跟前孝敬了這麼多年，總得要記著一些好不是？
“鴛鴦。”
賈母聲音有些嘶啞：“前麵如何了？”
“老太太，喝杯茶吧。”
鴛鴦扶著賈母坐好：“前麵有二奶奶照應著，大太太幫襯著，不會出問題的。”
老太太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總是惦記著前麵喪事。
今天是停靈最後一天，明天就要起靈前往鐵檻寺了。賈家祖墳在金陵，到時候要運到金陵下葬的。
“哎...”
賈母長歎一聲，好好的榮國公府，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先是代善公舍她而去，賈家很多事情牽扯，二十餘年好容易安穩下來，先是死了嫡長孫，那個讀書種子，本來賈母是寄以厚望的。
再有最疼愛的孫子，被放逐出族，這眼看著就已經兩年半時間，如今親母歿了，都沒有前來奔喪。
賈母感覺身心俱疲，子孫沒有一個省心的。
這個二兒媳，也是一個能折騰的。
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非要與什麼白蓮教牽扯？
已經是賈家兒媳，偏偏要幫襯著王家胞兄。
王家的富貴，十個賈家也是比不上，需要你那點銀子？
糊塗啊。
這下好了，自己隻能以死贖罪，還連累了賢妃娘娘。
賈母好歹是知曉當年，宮中一些事情的。
皇家最為痛恨白蓮教，這下身為賢妃親母，牽扯上白蓮教，賢妃如何自處？
必然是受到冷落，甚至...
降低品級。
而且，還給整個賈家，帶來不穩定因素。
深吸一口氣，賈母盡量不去想這麼多：“鳳姐兒是有能為的，隻是位格不高，勉強還算是可以應付。至於大太太...不扯後腿就行。”
大太太？
一個愚蠢之人。
要說幫忙還行，這種喪禮，都沒能力主持，比之鳳姐兒差得遠：“隻是鳳丫頭，終究還是年輕些，又是之前難產，身子有些虛弱。”
“二奶奶是有能為。”
鴛鴦笑道：“再有王妃娘娘前來幫襯，就更沒什麼大問題的。”
“王妃娘娘？”
賈母眸子裏閃過複雜光彩，要是一開始，不是她攛掇著要安平郡王休妻，導致兩府關係生硬，後來事情不會發生吧。
她終究有錯：“安平郡王妃，才是有能為的。”
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王爵身份的安平郡王，依舊還是獨寵王妃，就足以見證，安平郡王妃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雖說，丈夫納妾是正房張羅，誰又當真心甘情願？
當年代善公的那些妾侍，現在何在？
賈母心裏最清楚，不僅那些妾侍不在了，她們的子女現在還能見到？
無論皇宮，還是勳貴後宅，內宅都是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戰場。要是沒本事，丈夫納妾，誰又能阻止？
她是保齡侯之女，現在的保齡侯是她的胞弟，如此身份，當年代善公也不照樣姬妾成群？
安平郡王府呢？
能抓住男人的心的女人，才是最有本事的，最有智慧的。
且不說獨寵於後宅，就算是丈夫姬妾成群，還能讓丈夫寵著，都是智慧超群的。
“有安平王妃在，我也就放心了。”
賈家畢竟還有寧榮二公餘蔭在外，前來吊唁的，不乏頂級勳貴，甚至王妃、郡主之類的都會來。
按照禮部章程，這是允許的。
王熙鳳畢竟位格低，哪怕陪著小心，也要拘束謹慎。安平王妃在則不同，誰來誰行禮，反而她們來的話，要拘束謹慎。
“娘娘剛才已經說了，寶二爺已經在來的路上。”
鴛鴦幫著賈母掖好靠枕，輕聲道：“老太太很快，就要見到寶二爺。聽王妃娘娘說，寶二爺有了兩個哥兒，一並帶回來了。”
賈母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候猛然起身：“寶玉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