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席劭一覺睡醒,先是被太陽光刺了眼睛。
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然後慢慢睜開,卻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一片農田裏。
之前雖然他去過的容沐老家是改建過的,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容沐小時候生活的村子。
到處都是泥磚土房,隻有寥寥幾家紅磚房。
要說這江南之地是自古以來最繁華的地方,沒想到居然也有這麼窮的村子。
那容沐呢?
他走進村子裏,眾人一看到這個穿著一身幹淨小西裝的男孩,立馬就指指點點起來,眼裏卻還是掩飾不住的羨慕。
“你這個小白眼狼!我白養你了!好啊你!敢偷我的饅頭!”
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婦女在路上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麵黃肌瘦,但眼睛炯炯有神,嘴裏叼著包子,在路上狂奔。
席劭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孩就是他媳婦兒,在男孩跑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一把拉住了他。
男孩下意識的要甩開席劭的手,卻被席劭牢牢抓住。
兩人四目相接,男孩眼裏是濃濃的膽怯和驚慌,而席劭卻是滿滿的心疼,眼前這個看起來瘦的不成樣子的男孩,居然是容沐。
而那個婦女,跑了過來,雖然氣喘籲籲,但氣勢很足的咒罵道:
“跑啊!小兔崽子!被我逮著,你今天都別想吃飯了!”
身後的容沐像是幾天沒吃飯,躲在席劭身後,大口大口的將包子往嘴裏塞。
“給我過來!”劉翠大手一撈,想把容沐撈過來,但還是失敗了。
眼前這個小男孩死死的盯著她,小小年紀眼神卻十分犀利。
“你是誰?”劉翠皺眉。
穿的這麼好,肯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叫席劭。”
“席劭?我們村裏沒有姓席的。”
世紀初,通訊落後,信息渠道幾乎都掌握在小部分人手裏,底層人幾乎無法窺探上層人的生活,即使席家在上層社會如日中天,底層人也沒什麼人知道他們。
“哎呀這劉翠又打小沐了!”
“作孽啊,這次又不知道是幾天沒給飯吃,給孩子瘦的啊。”
“要是親娘還活著,這孩子怎麼能被糟踐成這樣……”
村裏人七嘴八舌的開始指指點點,誰知剛才一直沒說話,專心躲在席劭身後啃包子的容沐卻忽然喊出來:
“我媽媽沒死!我媽媽……你們不許胡說!”
席劭轉過身,將容沐緊緊的抱在懷裏,容沐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低微的啜泣聲透露出無邊的委屈。
但下一刻,席劭忽然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
席劭拽下胸口的胸針,丟給劉翠,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哭:
“二姨媽!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爹說讓我來找你!我爹媽都沒了!都沒了!!!”
劉翠:“???”
在場的眾人:“???”
席劭哭的認真,聞者落淚見者傷心,而劉翠不愧是出了名的刁婦,還想要掙脫席劭的桎梏:“你誰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家有你這樣的親戚!”
席劭之前查過劉翠的背景,劉翠家養了幾條狗他都一清二楚,於是他將人名都給報了出來。
在場的人都很相信了。
“是啊是啊!一個小孩子要不是你家親戚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劉翠啊,容沐你不管就算了,難道你連你娘家人都不管了?”
在場的人紛紛指責她,劉翠在村裏本來就名聲不好,這次大家可逮著機會當眾罵出聲了。
劉翠迫於壓力,但還是不願意鬆口。
席劭從胸口拽下胸針,捧上去:“二姨媽,這是我媽讓我帶給你的,說價值幾十萬呢!”
劉翠瞪大了眼睛,看那做工精致的鑽石胸針,和她兩塊錢買的地攤貨果然不一樣,心裏麵的聲音呐喊著:這就是真的!真的!真的鑽石啊!!!
劉翠連忙收下,然後把席劭扶起來:“乖孩子,那你為什麼不姓劉?”
“我跟我媽姓。”席劭應對如流。
劉翠也不多說什麼了,過幾天讓人帶著鑽石胸針去縣裏麵驗驗貨,這孩子就先留幾天,到時候即使胸針是假的,也能把這小兔崽子賣了,能賺不少。
她心裏的如意算盤打的亮堂,於是帶著席劭和容沐回去了。
劉翠得了好東西,心情大好,一下午都在廚房裏忙活吃的。
而席劭和容沐回家,容沐對突然冒出來的小夥伴還是很懷疑:“你真的是……”
“不是。”席劭承認道。
“那你是誰?”
“我來自京城。”
“京城?那很遠的,那是大城市。”容沐驚訝道。
他隻在電視裏見過京城,高樓大廈,人來人往。
“嗯,你想去嗎?”席劭問他。
“我沒錢。”容沐尷尬的揪著自己的衣角,像是犯錯兒的小孩。
席劭從床邊站起來,對他說:“我就是帶你走的,跟我去京城吧,我們一起長大。”
容沐眼裏冒出光,看樣子他很心動,但是想了想還是搖頭:“我都不認識你,我不能跟你走。”
“再過十幾年你就會認識我了,我叫席劭,我們在十幾年後會在一起,我們會一起移民,一起結婚,你還給我生了一大堆孩子。”
容沐震驚道:“你在胡說什麼?我是男生,怎麼能給你……你也是男的,我們不會在一起的!”
席劭撓撓頭,想著是自己說的有點太急了,他連忙打哈哈道:“哈哈哈是我太著急了,嗯,我們是朋友。”
屋子裏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良久,容沐道:“我帶你出去玩玩吧。”
“好呀。”
……
這個村子裏雖然沒有什麼遊樂設施,但是環境很好,臨近傍晚,有幾戶人家已經炊煙燎燎。
“在那邊有條河,我經常去那裏玩。”
席劭笑出來:“好呀!”
容沐牽上他的手,帶他一起往河堤上跑,而在河堤的另一側,是足足幾十米寬的一條大河。
水光粼粼,落日的霞輝照在水麵上,岸邊是蘆葦花,畫裏才有的景色。
而在河邊有個小屋子,容沐帶席劭過去,從裏麵搬出一個小筐子。
“這裏麵是什麼?”席劭問。
“紅薯。”容沐打開筐子,裏麵是一筐的紅薯,又大又紅:“你吃過烤紅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