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啟程,餘鬥反而沒了之前那般倉惶。
昨日金蟬脫殼,對清瀾宗的路數全然不知,難免惴惴不安。
今時喬裝打扮,不僅在清瀾宗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還把王欽長老的截殺計劃聽得一清二楚……
此一時彼一時,心境早已不同。
“清瀾宗弟子早一個時辰離開河間集……”餘鬥獨行向南,腳步輕快,“過花穀之前,怕是見不著嘍。”
別說,這一遭真讓他算著了。
南走花穀,趕上不少漁民、商販,見著好些江湖中人,唯獨不見那些個清瀾弟子。
餘鬥且放寬心,一麵埋頭趕路,一麵穩固“藏神訣”。
藏得行蹤,方可逃出生天。
……
想來亦是可歎,餘鬥修行至今,已曆十年。
除了循照父親的要求,堅持打磨戰意、夯實基本,便是去那鏡水湖畔,垂釣修心。
於戰技上,竟一無所成!
莫說平瀾閣內的家族戰技,就連應當領悟的天賦戰技,也未能掌握……
平級而論,說餘鬥是最弱小的九星戰士,一點也不為過。
“所以,我的天賦戰技,究竟是什麼?”餘鬥目前的狀態,隻能達到藏神訣“破元守粹”的第四境。
須日積月累,方可再進一步。
而眼下行走江湖,必須掌握一定的戰鬥技巧。
闖蕩天下,拳頭才是硬道理!
或說,隻有實力強橫著,才具備堅守道義的資格!
……
“此去花穀四十裏,正好熟練迅鷹的入門步法。”餘鬥臉上的些許踟躕,很快被堅毅之色取代。
“碎六合拳意簡單,隻不過……”餘鬥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由於常年垂釣,他膚色偏深,不像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事實上,除了手心裏有些繭子,他這雙十五歲的拳頭,還太過綿軟!
如果全力施展碎六合,一拳下去,擊碎的怕不是目標,而是自己的拳頭!
“都得抓緊練習!”餘鬥定下心神,拋開迷惘,趁前後無人時,以迅鷹戰技的入門步法行進。
一時無法練拳,便雙手將擔子前後抓起,先練腰臂之力。
欲成樓宇,先挖地基。
不積跬步,何至千裏?
當下處境凶險,常人必定心急。
好在餘鬥多年垂釣,耐性超凡。於路摸索戰技,待前後出現路人,或是經過村莊,才暫停訓練,稍作休息。
說來倒也歪打正著,按他九星戰士的武境,以常人速度挑擔行路,自然輕鬆無比,不落一滴汗水。
倘若撞上關卡盤問,怕是解釋不通。
而今正是初夏,餘鬥沿路修行戰技,汗水浸透衣襟,與趕集而歸的農家少年一般無二。
“清瀾宗的家夥,跑得倒是快……”餘鬥輕鬆走過大半路程,心底不禁暗笑,“都加把勁!你們再跑快點,就追上小爺了昂!”
——
眼看沒十裏就到花穀城,道旁林下,挑出一麵麻布旗子,上邊寫著個大大的“茶”字。
餘鬥出來一天一夜沒合眼,午後又頂著烈日“走練”三十多裏,早就頭暈目眩、嗓子冒煙。
他下意識想去要碗茶水,身後兀然“咻”的一聲!
未及反應,就見一名青年刀客掠身而過。約是戰意不俗,引來道道目光。
青年刀客掃眼茶肆,僅一張四方桌邊還剩空位。他也不管那三人喜惡,大大方方的往裏一坐。
一柄黑鞘長刀,橫於膝上,揚聲道:“小二,沏壺茶!有山楂葉的清茶最好!”
“得嘞客官,您且稍坐!山楂清茶馬上來!”茶小二熱切招呼,心裏卻犯低估——今兒什麼日子,哪來這許多客人?
平常往日,於大道上行走的,多是花穀城往來河間集的魚販子。
驅策車隊的魚商,往往自備飲品,不貪路邊茶水。
那挑擔步行的散戶,多是村裏農戶——就似外頭被嚇傻的窮小子,頂多巴巴的看上兩眼,絕不會過來喝茶。
唯有逢年過節,或東平郡內出了大事,道上行走激增,茶肆的生意才會如此火爆。
——
生意好做,茶小二本該開心,奈何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些許不悅便會大打出手。年輕刀客頗為霸道,若非戰意強勢,恐怕早被桌邊三人打將出去。
茶小二隻管暗自祈求:諸位大俠,各路大仙,你們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把我的茶肆拆嘍!
膽戰心驚的沏好一壺山楂茶時,茶小二轉睛一看:挑擔的窮小子被青年刀客唬了一跳,訕訕的往茶肆望了兩眼,果真縮著腦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