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鬥站在側開的船艙,隻能看到船上燈光照亮的丈許海麵。
湧動、深邃。
如若注視,黝黑的海麵之下,仿佛有無數雙眼睛,也在看著自己。抬起視線試圖遠眺,然而燈光之外的海洋,是純粹的黑色。
“我們走過的地方,就像這艘小船。”嚴雀關上熱水花灑,用毛巾仔細的擦拭身體,軟糯的聲線,傾訴的語調,聽得人心裏發軟。
“但是鬥戰神大陸,卻如同整片汪洋。”她又想歎息,又想鼓勵,一時竟踟躕了,“南宮寒那樣的強者死在瀾城,南宮家居然就不管了……”
“東南大陸這點風浪,在中土強者的眼裏,或許真的不值一哂吧。”
餘鬥往日沐浴總是很快,今天跟嚴雀一簾之隔,倒是洗得格外久。聽到心上人的言語,他愈發覺得海洋的黑暗鋪麵而來。
“雀兒……”餘鬥穿好衣裳,努力將視線收回,轉頭看向簾子上美妙的輪廓,“要不,咱不去參加青年戰士聯賽了?就安安心心待在家,準備成親。”
聽到這般言語,簾子後的佳人咯咯直笑。
忽然,嘩的一聲響,嚴雀將簾子拉開——她身上穿著素白裙裳,卻未曾奪去肌膚的白皙光澤。
正用毛巾裹住頭發,抬起的藕白玉璧,纖細而優雅。
“大傻子,胡說什麼呢?”嚴雀知他心思,臉上嗔怪,嘴上卻是溫柔得像是熱水化開的蜜糖。
“不盡早去中土世界,如何替李前輩找到靈元晶魂?如何洗刷李、杜兩家的冤屈?”
“沒有李前輩慧眼識珠,你這傻子肯定還在鏡水湖畔釣魚呢!”
餘鬥頓時清醒過來:“按我的性格,倒是恨不得連夜飛到中土,找到最大的靈元礦。無論如何,先讓老李過了這關。”
嚴雀淺淺一笑:“我們呐,還是腳踏實地,莫要因為一時得勢,而好高騖遠。東南之局,看起來是我們贏了,但是隻要清瀾太子跟你交好,之前清瀾國的一切行動,豈不都是有意而為之?”
“謔……”餘鬥驚喜發笑,眼看船體搖擺,有浪花不停撲打側舷,餘鬥小心的關上艙門,嘴裏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此時回想,也隻有如此解釋,許多事情才說得通。
否則,為何嶽父早就跟太子殿下“眉來眼去”,嚴飛龍也出現在了雲霄別苑?
為何王肅、王堰,都對餘鬥示好?
“不然呢?”嚴雀走近一步,微仰的麵頰紅潤剔透,細膩的肌膚紋理上,閃爍著晶亮的光澤,“若是看不通透,去退婚的就不是我哥了。”
餘鬥奇了,訕笑問:“這是個什麼說法?”
嚴雀擦了擦頭發,就把毛巾包在頭上,見他衣衫穿的隨意,便伸出小手替他拉扯整理。
細聲道:“今時江湖不比從前,門閥氏族、大小宗派,皆以‘利’字當先。任何勢力生了這樣一個女兒,都會以之謀求更大的利益。”
“可是,我爹跟嚴宗主——”餘鬥想要提起父輩之間過命的交情,卻從嚴雀的臉上讀到了什麼。
“你呀……”嚴雀柔聲發笑,雙眸脈脈含情,“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我爹不是早知你天賦非凡、未來可期,又怎會拉餘家入局?你餘家若肯舍棄根基,離開故土,以王肅為人,還會追殺不成?”
餘鬥聞言,心裏驀的一顫。
是了,自己當初的所有判斷,都是基於微末處的細節。但那一切,都是嚴澤想要自己看到的!
嚴澤早就了解王肅,並且知道清瀾國要對大圩用兵。
餘家……
本就無足輕重。
所以——
“我爹終究也算計了我。”餘鬥未去評論未來嶽父,而是想起家裏的那座“平瀾閣”,搖頭笑歎,“他跟嚴宗主的野心,還真是讓人揣摩不透呢。”
嚴雀見他神色,覺得好笑:“怎麼,生氣啦?”
“沒。”餘鬥自嘲的歎了歎,看向眼前的美麗女子,“那你呢?我還記得當初你那副清冷的樣子,肯定很不情願吧!”
“啊呀!”如此一問,倒讓嚴雀急了眼,伸出兩指就在餘鬥腦門上一鑿,“那不是……老聽江湖傳聞,說我未來夫君是個廢物,給氣壞了嘛!”
“哦?”餘鬥心底一亮。看著心愛之人就在跟前,索性大膽伸出手掌,探向嚴雀纖細的腰肢。
“真是個傻子……”嚴雀貝齒咬唇,那般欲拒還迎的神態,直讓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