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了一禮,“回殿下,奴叫景明,今年三十有八。曾伺候過先皇後,在宮裏已有十八年。”

另一個身穿桃粉色宮裝的男子走上前行了一禮,“回殿下,奴叫憶寒,今年三十有六。曾伺候過靈妃,在宮裏已有二十年。”

“靈妃?本殿的父親?”

憶寒弓身行了一禮,“正是!”

蘇之蓁微微點頭,“不論是靈妃還是先皇後,都是心細之人,他們能用你們,足見你們是有些本事的。”

憶寒和景明行了一禮,“謝殿下誇獎。”

蘇之蓁命令道:“憶寒和景明留下,其餘人都散了吧!”

十八個沒被選上之人紛紛行了一禮後,被宮奴帶了下去。

蘇之蓁,憶寒和景明拜別了蘇嫣玥後,蘇之蓁便帶著憶寒和景明坐上宸王府的車離去。

馬車還在緩緩前行,車內蘇之蓁囑咐道:“聽著,這次讓你們去的是李國公府。你們要護好江家公子江玉澤。若有人在後院算計他,你們也是在宮裏經曆過的,應當明白怎麼做?”

憶寒和景明跪在馬車裏,行了一禮,“奴明白!”

“從現在開始,本殿免了你們的奴籍,你們是男官,伺候過先皇後與靈妃的男官。可明白?”

免除奴籍,還是伺候過先皇後和靈妃的男官,這身份當真是天大的恩賜。蘇之蓁這意思就是說他們不是奴,而是先皇後和靈妃身邊之人。

憶寒和景明心裏感激涕零,簡直無以為報。兩人隻能磕頭,異口同聲,“謝宸王恩典,妾身明白!宸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待憶寒和景明起身後,蘇之蓁滿意的點點頭,“你們進了李國公府,隻管擺出架子去鬧,若有不服者,讓他們直接來宸王府找本殿。”

憶寒和景明行了一禮,“是!”

到了李國公府後,三人下了車,站在緊閉的門前。

在屋頂上四處遊蕩的奇容見到自家主子,立馬飛身而來,立在蘇之蓁身邊,單膝下跪道:“主子!”

蘇之蓁對著憶寒和景明再三囑咐道:“隻要你們好好伺候江玉澤,讓他在後院過得安好。本殿就不會虧待你們。還有,你們不懂武功,本殿也不知國公府內,有沒有會武功的下人或婢女,你們隻記住,若有人欺負江公子。你們便讓容景過來收拾。”

憶寒和景明行了一禮,“是,妾身明白。”

蘇之蓁轉身,對容景囑咐道:“從今日起,你不僅要保護江公子,也要保護他們的安全。可明白?”

容景點頭,“是!”

蘇之蓁輕歎一聲,便上了馬車,憶寒和景明行禮道:“恭送殿下!”

瑤華宮是西域公主穆安華的寢宮。穆安華與慕安澤是一母同胞,都是胡姬所出。穆安華從小身受穆鼎寵愛。她性子堅韌,雖嬌生慣養,卻有一顆良善之心和愛國之心。

瑤華宮殿內,穆安華一襲橙衣,坐在書桌前,看著手中的書籍,她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門外,穆鼎走了進來,一臉慈愛的笑道:“安華,又在看書啊!”

聽著熟悉的聲音,穆安華放下手中書籍,站起身,端端正正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王!”

穆鼎坐在一旁的軟椅上,寵溺道:“我的小公主,別行禮了,快坐下吧。”

穆安華坐上軟椅。穆鼎輕歎一口氣,神色發愁。

穆安華不解道:“父王怎麼了?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穆鼎解釋道:“安華啊,如今西域,人心不穩,朝局動當。我信得過的幾個老臣,走的走散的散,再加上你三個皇兄都是懸疣附贅,無用至極。”穆鼎又歎了一口氣,“安華啊,現在的西域王朝就似一座在風雨中飄搖的船隻,孤立無援,東倒西歪,說不定哪一天,就翻船了,沉入海底。”

穆安華不解道:“父王,你既是看出這西域的江山無可救藥,那為何還要死守呢?”

穆鼎眼中露出一抹堅定的神色,似要與這西域江山的命數混為一體。

“因為,為父是西域的君王!”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為君者,當已天下蒼生為己任。為君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君危,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投死為國,以義滅身,足垂於後。

穆鼎倒吸一口冷氣,輕輕吐出。他那飽經風霜,渾濁不堪的雙眼似有說不盡的滄桑與不甘。

“兒啊,你切記,若真有一日,國將不存,那寧死不屈,為國捐軀之事,就由為父來做,而你,能跑多遠跑多遠。但記住,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擬回頭望故鄉!你萬萬不能做亡國奴!明白嗎?”

穆安華向穆鼎行了一禮,滿臉堅定道:“父王放心!安華絕不做亡國奴。但若家國覆滅,安華也絕不苟且餘生,安華誓要與家國共存亡!”

穆鼎心下甚是欣慰,眼眶紅潤,他連連點頭,“好,好啊!我穆鼎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三生有幸呐,隻可惜,你那三個皇兄個個都是爛泥扶不上牆。他們德不配位,若將皇位傳於他們,隻會讓西域有亡國之災。”穆鼎輕輕歎氣,“若你是男子該多好,這樣,西域也可後繼有人。到時我將皇位傳給你,這樣西域的未來也好有個寄托。但隻可惜啊,你是女子~”

聽著穆鼎帶著哭腔,滿是遺憾的語氣,穆安華的目光漸漸移到這位風燭殘年的老父親身上。時光並沒有優待他,歲月無聲的流逝在他臉上留下衰老的印記。

他滿頭銀絲發白,滿臉麵黃如紙,皺紋成堆。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她的父皇早已沒了昔日金戈鐵馬征戰沙場時的豪情壯誌和瀟灑不羈。他隻是一個被時光荏苒後的遲暮老人。

穆安華辯解道:“父王,古有君臨天下武則天,替父從軍花木蘭,南征北戰楊家將,垂簾聽政宣太後,巾幗英雄穆桂英,抗金名將梁紅玉。他們哪個不是女子,可他們一樣不輸男兒。”

穆鼎無奈道:“可西域不需要女子專政啊!”

男尊女卑的社會裏,女子隻能是弱者。朝堂雲詭波譎,穆安華要在群臣的輿論下據理力爭,奪得皇位,又談何容易?

皇位冰冷無情,皇椅下血流成河,白骨成堆。要坐穩皇位,首先就要學會心狠手辣,可反觀穆安華的性子善良柔弱,她做不到心狠手辣,也無人為她搭橋鋪路。

若她被人算計,最後的下場也隻能大權旁落,變作廢帝,被幽禁深宮。

這不僅會毀掉她的一生,也會讓穆家江山改朝換代。

穆鼎輕歎一口氣,“唉~算了,你還太小,不會懂的。”

穆鼎起身,“你繼續看書吧,為父不打擾你了。”

穆安華沒有深究這個話題,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將穆鼎送出了門。

帝都的天氣時好時壞,申時時分,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李國公府的大廳中,站著憶寒和景明兩位男官。江玉澤一身青衣走到廳前,他身後緊跟著一位斯斯文文的小廝,是青禾。

青禾從小就跟著江玉澤,與江玉澤是朋友,也情如兄弟。

憶寒和景明見到江玉澤,行了一禮,異口同聲道:“妾身拜見李小公爺夫人。”

“起來吧!”

憶寒和景明站直身體。江玉澤問道:“你們是宸王殿下派來的?”

憶寒點頭,“正是!”

江玉澤表麵歎氣,心裏歡喜。

廳外李妤湉和李星佳走進廳堂上座,憶寒和景明對著李妤湉和李佳星行了一禮,異口同聲道:“妾身拜見李公爺,小公爺!”

李佳星抬手,笑著熱情道:“快快免禮吧!”

憶寒和景明站直身體,憶寒客氣道:“李公爺,宸王與小公爺夫人是從小到大的兄妹之情。宸王關心夫人身邊的下人行事不端,又放心不下夫人一人在國公府中,身邊無至親之人,時常想念江家,會因此怠慢了小公爺。所以,才派妾身二人過來教導夫人。妾身二人不才,都曾伺候過夫人兩年,妾身還給夫人做過教禮儀的宮官。宸王念著以往的兄妹情誼,特派妾身二人過來,與夫人做伴,順道教夫人如何伺候小公爺,如何孝順公婆。李公爺,妾身初來府中,若有做的不好之處,還請國公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