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護士走進病房給歐陽鶴送來洗好的襯衣，她打破了往日的習慣，摘下了大口罩。
歐陽鶴喜歡護士坐在他的床邊，他覺得從她的微笑和閑談中能得到希望和安慰。如不是那難堪的下巴，她一定是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人。
“看得出來，您今天很高興。”歐陽鶴說。
“歐陽先生，我是為您高興，因為您的病情在一天天好轉。”
“非常感謝，是你們挽救了我的生命！”
“歐陽先生，您也應該感謝蘇小姐，應該用男人的全部感情去愛蘇小姐，這也是我的希望。”
“我是深深地愛她，可我無法盡一個丈夫的義務，也許我一生再也站立不起來，一想到這我就失去了信心，您叫我怎麼接受她的愛。”
“您不應該再折磨蘇小姐啦！她有時到我那裏過夜，總是談到你，淚水浸濕了枕頭。她消瘦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愛你，為了你她什麼都舍得出來，為了你她可以和哥哥分路揚鑣，你遇到了真正值得愛的女人。”
這時候歐陽鶴感到她的全身都是美的，沒有一絲醜陋的地方。她用深沉地眼睛看著他，她的心象晴朗的天空清潔無瑕，使你不能不相信她的話，不能再刺傷她的心。
“請你把床下的皮箱拉出來。”
護士把皮箱拉出來。裏麵除了幾件衣物以外沒有什麼東西。
“把箱底的皮革剪開。”
啊！護士幾乎驚叫起來，一條金質的項鏈展現在眼前，護士雙手捧起來，這使她萬分驚奇。
“這條項鏈是我唯一的一點財產，我決定把它戴在蘇平妹妹的脖子上。這上麵有兩顆鯊魚的牙齒，那是我親手殺死的鯊魚牙齒。這條項鏈是用兩次當‘替身’演員掙得錢換的。”
“這麼說，你一直愛著蘇小姐？”
“是的，我想她一定會回來到我身邊的。”
“歐陽先生，蘇小姐戴上這項鏈會更美的！”
※※※
蘇平捧著一束鮮花走進來。
“歐陽哥哥，醫生說，兩個月後，你就可以站立起來了，我買了幾套衣服出院時穿上。”蘇平覺得現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使歐陽鶴能振奮起來，讓他對生活充滿信心。
“把鮮花移過來，讓我好好地聞聞。”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聞著。鼻尖和嘴唇都粘上了花粉，那樣子像頑皮的孩子。她知道：他急切地盼望自己站立起來，走進新的生活！
“平妹妹，你去過護士的家嗎？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她對你說些什麼？”
“平妹妹，我已經決定，走出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結婚娶你做妻子。”
“歐陽哥哥，你不應該那樣的折磨我！”
“請你把頭伸過來。”歐陽鶴伸手在枕頭一摸，驚慌地說，“我的東西呢？”
“出了什麼事？”
“我想送你一條金項鏈，可是不見了！”
“有誰看見了項鏈？”
“隻有那位護士大姐，是我讓她從皮箱裏取出來的。”
“我現在就去找她，想不到她是這樣的人！”
“不，不可能。”
“歐陽哥，我會把項鏈找回來的！”
護士回到家裏，坐在鏡子前修飾自己。兩道眉毛描繪得充滿活力，像小鳥煽動起的翅膀。她讓襯衣滑下肩頭用香粉把臉和脖子揉擦了兩遍。她也說不清出於什麼心理動機要細心地修飾自己。
門鈴響了。她從容地整理好衣服走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