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裏飄來腐爛的惡臭,“阿嚏——”馬修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阿德冷不防被嚇得一哆嗦,不耐道:“你安靜點兒,這種地方突然大聲嚷嚷,會嚇死人的。”

“……你不覺得,不說話才滲人嗎?”馬修揉揉鼻子,幽幽地說。

尋常人誰整天沒事兒來挖別人墳墓,大家都是第一次幹這種事,難免有些膈應。這跟半夜摸黑上廁所的感覺又不一樣,陰森森的,感覺在黑夜中隨時可能撲出一個怪物。

火折子照著斑駁的石牆,阿德眼尖,發現石牆上凹凸不平,細看之下赫然發現,那是一幅幅壁畫,連在一起,仿佛是一個故事。從阿德左手邊開始,一個少年身形的人,麵容模糊,拿著鐵錘的手高舉過頭頂,作勢要往下砸,身前放著一個類似鐵砧的東西,看樣子好像在打鐵。少年身邊是一座破敗的茅草屋,籬笆牆圍著,門口栽了一顆不大的樹。

下一幅還是那個少年,他抱著頭蹲在地上,看上去很痛苦,身旁堆著大量廢鐵和器具,茅屋還是一樣破舊,旁邊的樹卻長大了。

再往下,沒了,是一道石階,延伸向下。

馬修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膽戰心驚問:“老大老二呢?”

阿德幡然醒悟,暗罵馬修誤事。他抬步想追,卻被馬修一把拉住,轉頭便看見馬修神色凝重:“你最好小心點,沒看見這裏白骨那麼多麼?”

馬修抓著阿德拿著火折子的手,往四周照,指著石壁上的小孔,嚴肅地說:“你猜這東西會不會要了你的命?”說罷,他拿腳尖向前輕掃,片刻後,響起輕微的機關轉動聲,阿德下意識要後退,卻被馬修拉住:“站住別動!”

話音剛落,破空之聲襲來,小洞裏急速射出兩隻箭矢,堪堪擦著兩人射過,直直釘入對牆,與此同時,兩人後半步的地方,從上射出兩隻箭矢,若剛才阿德退後,這會兒必定會射個對穿。

阿德心有餘悸,悻悻道:“應該……沒事了?”

“所以避著中間走,”馬修轉過身,看著釘入地的箭矢,拿出一塊破布纏在手上,把箭矢拔出,就著火光端詳片刻,說:“箭頭淬了毒,像是剛換的新箭矢。”

阿德聞言,湊過來看:“這毒是赤紅色的,好像是冰蟾毒。極淵裏麵那個。”

原來有一部分用到這裏了。

馬修了然,他扔掉箭矢,貼著牆壁小心摸索,回頭對阿德道:“你跟在我身後,不要隨意觸碰牆壁。我們得找到他們。”

阿德依言照做,他看出馬修額頭上已經被嚇得大汗淋漓,微微縮著脖子,在極力抑製住顫抖,但依舊走在他前麵。心裏莫名泛起一股暖意。

兩人顫顫巍巍下了台階,卻遇到岔路,馬修犯了難,走那邊好?

“老大?秦大人?”馬修梗著脖子朝黑暗裏喊著,卻隻有孤零零的回聲,他回頭幹笑著對阿德說,“要不你選一條?”

阿德瞧著岔路口地上的塵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都一樣髒,他隨便指一條:“左邊罷。”

左邊還能繼續看壁畫。

***

秦安追著文旋靈走,畢竟自己的刀還在她手裏。

“咱們不等他們嗎?”秦安跟在文旋靈後頭,頻頻回頭張望,“到時候走散了反而不好。”

“先當心自己罷,他們暫時無大礙——你踩到我鞋啦!”文旋靈低聲罵道,回頭瞪了秦安一眼。

“……抱歉,這裏太暗了。”秦安連忙後退一步,不好意思地笑笑。

文旋靈沒跟他計較,繼續往深處去,她走的道路很是特別,一會兒靠左一會兒中間,但總歸平安無事。“不知道楚狂把梁漼山藏哪兒,他怕是凶多吉少,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梁漼山真是……命途多舛,剛從秦安手底下撿回一條命,又碰上楚狂這個瘋子。

“方才我見石壁上有刻痕,”秦安說,“會不會跟蠱蟲有關?”喵喵尒説

文旋靈不以為意,散漫道:“這裏是皇覺寺的地宮,楚狂隻是利用了這裏。壁畫上的內容要麼與佛經有關,要麼與楚狂有關,總而言之,有用的線索不會太多,不看也罷。哦對,據說這裏有曆代高僧坐化後留下的佛骨舍利子。”

“肯定被楚狂拿走了吧。”秦安涼涼道,就他那雁過拔毛的性子,好東西還落得到自己人手上?上次的向陽花是純屬僥幸。

他還是忍不住端詳著壁畫,想看看楚狂的過往。到底是什麼樣的執念引得他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