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遙望著又已經暗下來的天空,拂著大黑早已不再光華的毛,喃喃道:“老姥,遙兒要走了,遙兒知道您害怕孤單,可是遙兒想去走走以前爹娘走過的路,看看爹娘以前看過的天空,之後遙兒就會回來陪您了,到時候就在這兒住一輩子…!”
遠遙訥訥自語著,對著酒爺爺的墳又磕了三個響頭,便抱著大黑離開了這個住了三年的小木屋,眼望著徹底黑下來的天幕,打算回到小村家裏住一夜,翌日再向牧童兒他們告別。
墓地與古村相距十數裏,遠遙緩緩而行,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了村裏,這時已萬籟俱靜,村人們都睡熟了。
遠遙放下垂垂老矣的大黑,拍了拍大黑毛茸茸的腦袋,大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跟在小小的遠遙屁股後麵四處玩耍的時候,渾濁的狗眼裏麵現出一抹激動,汪汪叫了一聲。
遠遙呆呆地站在河堤旁,那裏曾經有一棵數十人尚不可圍抱的大柳樹,聽說那天大家撲滅了樹上的明火,可或許樹幹上依舊留著火星,到了晚上的時候,大柳樹又燃燒了起來,天明時已化成了飛灰。
遠遙癡癡地看著,過往時光又浮現在了眼前,不禁搖搖頭歎了口氣,於是,好久沒有清洗的頭發上就嘩嘩地掉了好些枯草土屑下來。
遠遙這才覺得頭皮發癢,伸手撓了撓,苦笑道:“不會長虱子了吧。”看著眼前依舊不急不緩慢慢流著的溪河,又歎息了一聲,踱步到前,解開束發的青布,洗起頭發來。
遠遙一邊洗一邊想著當年,老姥給自己洗頭發時的情景,忽而失聲笑了起來,繼而心裏又滿是酸澀。
“遙兒什麼時候才能自己洗頭發啊?”酒爺爺唉聲歎氣地搖著頭。
遠遙長長的頭發被酒爺爺摁在放滿皂角溫水的盆裏輕輕揉搓著,遠遙低著頭,哈哈道:“我才不要自己洗,這麼長,好麻煩的老姥。”酒爺爺生氣了,罵著遠遙懶蟲,忽而輕輕一拽遠遙的頭發,遠遙哎吆一聲痛道:“老姥,我自己洗,我自己洗……!”酒爺爺就拂著白胡子得意的笑了起來,卻忘記了手上還滿是泡沫。
遠遙想著想著,鼻尖倏忽一酸,眼淚好懸沒落下來,忽然聽見大黑一陣狂吠,聲音似乎不正常,遠遙看看四周無人,擠了擠頭發上的溪水,運起浩然正氣,倏忽間,頭上熱氣升騰,發上的水化成了氣冉冉而散,若王羨賢在此,一定會看出這是浩然正氣修煉到第八重的九陽正氣。
六年前還是第五重,六年後卻到了第八重,這修煉速度已是相當不慢了,況且遠遙此時才十四歲而已,若放到浩然弈劍府中,也已是少年弟子之中頂尖的存在了。
遠遙頭發轉瞬已幹,在手裏攏了攏,複用青布紮上,就著溪水又洗了把臉,才道:“大黑,你叫什麼,過來,我也給你洗洗。”
大黑依舊盯著這四丈餘寬的溪麵,口中低吼連連,忽地低下頭,一口叼起遠遙的衣服下擺就往岸邊扯去。
遠遙看著大黑這副異常的模樣,不禁想起前幾年旱魃現身古村的那個夜晚,便拍了拍大黑的頭,安慰道:“乖,沒事的。”才遂著大黑的意思回到岸邊十步遠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