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淨之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隻是大大咧咧地走到沙發中間坐下,兩手一攤,“這首歌我不會唱啊。”
幾個大男孩立刻切了一聲,直接上前將話筒塞到黃淨之手裏,“不會唱就跟著原唱哼哼,我們班花都這麼主動了,再扭扭捏捏跟個娘們兒似的,哥兒幾個揍你了啊!”
黃淨之騎虎難下,被推搡著坐到班花身旁,歌曲前奏響起,黃淨之突然伸手摁了暫停,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扭頭對顧熙恩道:“哥,你來幫我唱吧,我真不會。”
黃淨之一句話,將一眾目光成功地引到顧熙恩身上,顧熙恩微蹙起眉,剛要開口拒絕,就見班花將話筒一甩,負氣般地起身走到遠處沙發處,抱臂坐下,“我不唱了,誰愛唱誰唱。”
氣氛一時尷尬到極點,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本質上還是學生的一群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圓場。
顧熙恩看了黃淨之一眼,隻見他目光澄淨,好像惹來這麼一樁事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想了想,剛準備開口,衣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鬆了口氣般,顧熙恩歉意地說了句“你們玩吧,我接個電話。”便轉身飛快地出了包廂。
避開走廊裏來來去去的人,顧熙恩跑到盡頭的洗手間才接起電話,因為沒來得及看號碼,接起來聽到聲音,他才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
“熙恩,我是沈白。”
顧熙恩一瞬間口氣冷淡下來,“聽出來了,你有事嗎?”
沈白在那邊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特別不想聽我說話。”
“不,”顧熙恩打斷他,盯著洗手台上的一處水漬,緩緩地糾正他:“是以後也不想。”
沈白發出一聲苦笑,然後止住了話頭,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糾纏在耳邊。
“還有事嗎?”終於,顧熙恩打破死一般的寂靜,冷淡的口氣中透著明顯的不耐煩。
“沒事,隻是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對方一聲喟歎,繼續幽幽道:“顧熙恩,我們分開多久了,其實統共算一算,也不過一個月多而已吧?怎麼我就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似的。顧熙恩,你說,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顧熙恩想冷笑,想狠狠地回絕,想大聲地告訴他什麼再見麵都是癡心妄想,但是潛意識裏,卻又覺得不可以,不能那樣做。因為沈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命懸一線的最後掙紮,像是最後掛在樹杈上的一顆露水,就算逃過了滴落入土的命運,也終將被日光暴曬消弭。
但同時,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去回答沈白的問題,他是忍不下心傷害別人,但他更不想虧待自己。
等了好久不見顧熙恩回答,沈白似已了然,最後歎了口氣,仿佛也瞬間卸掉了渾身的力氣,慢慢地說:“下個月,我要結婚了。如果……”他磕磕絆絆,好像將接下來的話完整地說出來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似的,“……如果以後都沒機會再見麵——”
“那我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對方徹底息聲,而顧熙恩,卻突然表現出沒有想要就此放過他的意思,聲音一瞬間變得咄咄逼人,好像不似沈白所認識的那個顧熙恩。
“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特苦情,是啊,明明不想結婚卻不得不結,明明已經表達了愛意,我為什麼就是不領情。沈白,你今年三十幾歲,而不是十三四歲,你能有一次,不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的時候嗎?我為什麼跟你分手,不是我不愛了,而是我不想愛了,是你父母,甚至包括你本人,所做的一些事,逼著我不得不遠離你。你一味地來要求我如何如何,卻從來不去考慮去解決造成我們分手的根本原因。你一直說讓我等,其實沒有人會一直等你。人都是自私的動物,被刺激了會逃避,感到痛了會退縮,這些都是條件反射,是本能,我不能剝去自己的本能與你相愛,因為愛,它就是一種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