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譚縱的計算,即使那些監察的人都跟明朝錦衣衛似的能無孔不入,可真要去府衙後院去取那帳薄,也隻能在晚上去,否則一個不好打草驚蛇了反而不美。故此,譚縱便難得的清閑了一個下午,更是難得的點了清荷的名來陪自己午休。
似這等有侍妾陪寢的事情,譚縱這幾日也漸漸習慣了,更是學會了靠這些小事情來平衡後院裏的關係。比如喚清荷來陪寢,看似隻是幾個後院裏的女子輪轉著來,今兒個又正好輪著清荷了,可有午餐時譚縱那第一筷子的魚肉打底,聰明的人自然會明白譚縱的意思。
如果換在深宅大院裏頭,似譚縱這番舉動,幾乎便等同於清荷要被獨寵了。
可譚縱是什麼人物,後世看了那般多的小說、電視、電影,那些子後宅宅鬥的事情可謂是經驗十足了,因此那邊剛拉了清荷一把,這邊就親自給蘇瑾梳了頭,又把金釵給蘇瑾親自戴上了。雖說這釵子的分量不夠重,可光“家姐”的名頭擺在那,就足夠蘇瑾去美的。
似這等左右逢源的把戲,譚縱在後世便玩過,否則也擺不平老婆與小三的平衡關係——敢帶著老婆與小三一起逛街還不怕打起來的那個市裏也就他這一位了。
至於院子裏的第三個女人蓮香……譚縱卻是有意識的暫時性忽略了她:一來是懲罰她不拿婚契當回事,二來也是譚縱看出來了這女子就是個大咧咧的性子,根本看不到這裏頭的彎彎道道。
而那些譚縱希望她懂得,自然有清荷會變著方的去提醒她——這點譚縱是可以肯定的。
這一覺睡起來,因為沒了煩心事,譚縱自然是精氣神十足。
親昵的在未醒的清荷唇上啄了一口,譚縱自個穿戴好了衣裳出了房間,這才發現蘇瑾正帶著瘦腰、露珠、花蕊三個小丫頭在那做女紅。這會兒都下午四點多了,可蘇瑾頭上還頂著那個歪歪斜斜的仕女髻,上頭未插什麼惹眼的珠釵,隻有一根毫不起眼的金釵。
聽見開門的響動,蘇瑾抬頭看了一眼譚縱,給了譚縱一個清爽的笑容,又低下頭去指導幾個丫頭繼續女紅。
譚縱也不作聲,隻是拿眼看了會三個丫頭的進度,瘦腰似是作慣了的,隻是蘇瑾點評幾句便幹的得心應手毫無遲疑;露珠雖然看著有點慢,卻也做的認真;花蕊則是一副苦瓜臉,正一上一下拿著繡花針小心地穿來刺去的,似是從未做過。
撇開瘦腰不提,隻看露珠和花蕊的樣子,譚縱便可猜出這兩個丫頭的主子平日裏頭是個什麼人物了。
譚縱也不打擾幾個人,自個尋了本《大順律》,搬了張高背椅,又擺好了矮幾茶壺,這才開始翻起書來。這一回,譚縱卻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好讀書不求甚解似的快速翻閱,而是仔仔細細地開始琢磨些裏頭的條款來:每一條每一例的仔細去讀了還不算,他又翻出來找同窗借的《大順朝重案要案實錄》之類的來看了進行對比好加深印象。
那邊蘇瑾見譚縱在院子樹底下看書,雖然算是閑書,可也算是能長見識的,畢竟大順朝的科舉不似前朝,多以務實為主。
而且譚縱早說過了,日後即便要去京城大考,他也隻想選理工類的,雖然日後隻能在戶、工兩部出仕,而且即是頭名也隻能位列二榜進士出身前五之後,不及儒學生身份尊貴,可這些在蘇瑾眼裏也不過是個起點問題而已。隻要操作得當,日後自然可以跳出戶、工兩部的框框,往其他部門發展。
再怎麼不濟,以進士出身的身份,不留任京城,外放為官也是不錯的選擇。這麼算起來,譚縱這會兒看《大順律》反而是在為日後作準備了。
正是有了這般考慮,蘇瑾才不會似那些個話本裏頭的小姐們似的,天天求著譚縱去看些聖賢書。至於譚縱能否高中,蘇瑾卻是全然不去理會的,隻看譚縱那些書本上密密麻麻的注解、答案,蘇瑾就知道來年大考時工科頭名的桂冠隻怕想要花落別家還真有些難度。
隻是,即便蘇瑾再怎麼聰慧,她也難以想到,譚縱看的比她還要遠,想的比她還要多。
過了晚飯,院子裏頭終於又開始鶯鶯燕燕起來,幾個丫頭陪著蓮香玩起了雙陸,清荷則陪著蘇瑾作些女紅,譚縱則是繼續下午的姿勢在院裏頭坐著,隻是手裏頭少了書本,卻多了份特製的粉色名帖,上麵還有著幾分玫瑰花露的味道。
這名帖是適才花蕊急不可耐的去叫晚飯時從掌櫃那取來的,隻看名帖上那一連串熟悉的紈絝名頭,譚縱便忍不住一笑,隨手丟到身邊的矮幾上。
毫無疑問,這張別出心裁的名帖自然是那些看陳舉吃了虧不爽的紈絝們的挑釁之舉:不論是粉色還是玫瑰花露,幾乎都是在諷刺譚縱家裏以女人為尊,暗指譚縱靠蘇瑾上位。
至於那名帖裏的內容,譚縱僅僅看了那題頭就懶得再看了——“字諭蘇瑾大家……”
若是換個心高氣傲的,指不定光這一張名帖就要讓譚縱與蘇瑾離心,可譚縱是什麼人物,似這等弱智到家的離間計根本不屑一顧,隻是把蘇瑾喚了來給她看了,便再懶得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