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這回又是焦恩祿沉不住氣搶聲道:“宋濂,你哪隻耳朵聽到我們收買這家夥去行凶的,莫非你想要構陷我等不成!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得了誰的好處就敢在這南京城裏頭亂來,等時候到了,隻怕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焦恩祿這番話因為氣惱緣故,竟是說的極快,便是陳舉拿手去掩他的嘴也是來不及了。
“白癡!”譚縱卻是不屑地掃了這焦大少一眼,隻覺得這人果然是傻的可愛。
似這等威脅味道十足的話,又怎麼能在這種大庭廣眾下說出來,那不等同於告訴別人你以後會搞人家嘛!即便你或者你背後的人在南京城裏頭一手遮天,可這話也不能說出口啊,那是有輿論風險的,何況你的背後站著的還是一向以來在南京城裏頭風評上佳的王仁——這便等同於給王仁臉上抹黑。
果然,王動雖然紈絝,卻還沒蠢到家,立即臉色一變道:“恩祿,你喝多了。”說罷,連忙將這還沒回味過來的蠢貨拉到身後去了。
宋濂卻是懶得搭理王動,隻是對著那焦恩祿冷笑一聲,卻是又轉回頭去問李利道:“李利,你莫以為不說話便沒事了。你且記住我今日說的話,若是你現在說出是受何人收買,我還能給你個機會。可若是你執意撐下去,別說是你李利,便是你身後的人也得倒黴!”
宋濂這番話已然是更加的直白,便等若是赤裸裸地告訴所有人李利這罪定了,案子不用再查了。更何況宋濂還說到了所謂的李利背後的人,有先前焦恩祿那蠢貨的表現,誰還不清楚事情的由頭,於是所有人都轉頭去看王動一群人。
王動這些個紈絝子在南京城裏頭這麼些年,還真的從來都未遇上過今天這麼回事。雖說宋濂從頭至尾都不曾指名道姓,到所有明眼的人卻都清楚,這已然是公然向著幾位紈絝子亮刀了。而且,以宋濂話中深意,這已然不是亮刀,而是把血粼粼的刀架在了幾人的脖子上。
這時候,即便王動幾人再如何能忍耐,卻也無法再忍下去。這已然不是忍不忍的問題,而是臉麵的問題——若是他們不能正麵回應宋濂,那便等同於告訴整個南京城,今兒個自己這麼幾位紈絝同時認栽,以後再遇上宋濂就得轉著彎走。
華英首先沉不住氣,頓時就是暴跳如雷,正欲抄起條板凳,冷不防卻被人用腳踩住。華英抬頭看去,卻是一位臉色深沉的可怕的翠雲閣護院。
“華公子,這是翠雲閣的財物,可不是拿來打架傷人的凶器。若是華公子果真英武,不如用拳頭與那宋濂說話吧。在下這廂就先預祝華公子旗開得勝了。”
這護院說話看似有禮有節,可實際上卻是極為無禮。兩人地位天差地遠,可這會兒卻似是顛倒了過來,一位堂堂的大少爺竟然被人冷嘲熱諷了,華公子又如何忍的住。隻是不待他動武,旁邊卻已然有護院圍了過來,更有人右手左探,卻是已然按在了刀柄上。
即便華英再如何衝動,可這會兒麵對這些個拿著刀具的護院,卻也不得不忍住。隻是,瞧這華英退回去時雙拳緊握、一臉戾氣模樣,便知華英已然將今日的仇記住了,打的便是日後再說的主意。
隻是那幾個護院卻是視若無睹的很,竟是看也不看一眼,仍然站在原地,隻是拿手將那些個旁觀的人攔住,給中間這一圈的當事人空出場地來。
這時候,焦恩祿、華英、崔俊都再失了功用,王動便隻能自己向前踏出重重一步。這時候,換誰都知道,這一次這位王公子卻是動了真怒了。
所有人看向宋濂的眼色便有些變了,一種可憐的感覺自絕大部分人心裏頭升起。
南京城裏頭誰都知道,雖然王仁為官清正,可子嗣卻是不多,隻有子女各一,而王夫人因為生第二子時難產而亡,如今的這位王夫人不過是亡故的王夫人的妹妹續弦過來的——這還是王夫人的遺命,王仁本身卻是不願意的。隻是這位王夫人也是不爭氣,肚子大了一回隻生了個女兒,這麼些年下來也就絕了再生的念頭,因此更是對王動這“兒子”疼愛非常。
因此,王動若是受了氣,那便是惹著了這位王夫人,那王仁是何態度那幾乎是不用多問的——即便王仁再如何清正,可枕頭風的威力卻也是人所共知的。更何況,一個小小的押司而已,即便不暗來,隨便尋個由頭也能發配走人。
介時,再緩上這麼幾年,那麼宋濂的生死自然沒人再關注了。
故此,這時候所有人看向宋濂的眼神便等同於看著一個死人。
王動自然也是一般想法。正待說話,卻冷不防被人拉住,王動回頭一看,卻是陳舉。
陳舉微微搖頭,卻是自己走到前頭道:“宋押司,我看這案子是否能夠暫緩辦理。別的不說,便說這幾位,怕是也不能挺這般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