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雨!傾盆大雨!”宋濂顯然不知道得了誰的囑咐,竟然知道譚縱這時候心裏麵最惦記的就是大雨,故此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
“怎可能!”譚縱卻是被宋濂說的一驚,整個人虎一般就站了起來,麵色也是陡然之間變得嚴峻異常:“外麵怎可能有大雨的,我怎的一點都聽不到?!”
以常理言,莫說是大雨,即便是滴答小雨,隻要有雨聲,那也能讓人聽見。可在這玄字房裏頭,莫說是聽見雨聲了,便是雷聲也是聽不見半點,也難怪譚縱這般驚異。
隻是譚縱雖然心裏不願意相信,但隻看宋濂這一身公服一身上下就跟掉進水裏泡了個通透的的潮濕模樣,譚縱便知道宋濂這話絕對不是虛言,顯然外麵真的是大雨傾盆了。
“該死。”譚縱一瞬間卻是想明白過來,定是這玄字間的隔音效果太好了,竟然讓房裏的人連半點外頭的動靜都聽不到,這才造成了這般模樣。
隻是這效果原本是用來讓客人能夠靜心在房中享受的,卻未想到這會兒卻耽誤了譚縱的大事。不過譚縱自然未莽撞到將這一切怪罪到這邀月樓頭上,隻是躬身對幾位老爺子道:“事情突發,夢花也不與幾位長輩多言了。如今大雨眼見傾盆,極有可能釀成水患,因此安王心憂災後百姓安置事宜。”
說到此處,譚縱有意頓了頓,讓幾位商業大佬略略消化,特別是消化掉譚縱特意點明的“安王心憂”四字。這四字看似不起眼,但誰都清楚,加了這四字那這事“錢厚”便大不一樣了。別的不說,隻怕這幾位商界大佬們就得鼎力相助,卻不敢敷衍了事了。
見幾位大佬麵色也是凝重起來,譚縱也不管是他們虛情還是假意,亦或者是在顧慮趙雲安是不是借機發國難財,總之譚縱隻是順著自己的意思往後頭說道:“隻是前些日子,安王無意得知南京府庫存物資略有不足,隻怕難以承擔這水患壓力,故此才委托我尋幾位長輩協商,看南京商社介時能不能慷慨解囊,以解王爺燃眉之急?”
若是要細細盤算,譚縱這話說的的確是冒昧了,而且有些措辭上也有些錯誤。其實原本譚縱也是打算慢慢協商的,最好最後能擬定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條陳出來,到時候若真個發生水患大夥就按著條陳來,也免得城裏頭混亂,反而不美。
可這會兒老天爺突降大雨,卻打亂了譚縱的時間安排,年輕人毛躁,說話時自然也就不可能說的這般圓滿,多少就有點不妥當,但也算情有可原了。
故此,陳老爺子自然是心領神會,不會將譚縱看低什麼的——即便看低了也不敢表現出來,便是人前背後的還得幫譚縱打點埋伏,這便是權力——隻是站起來點頭道:“譚大人放心。王爺一心為民,我們南京商社一眾同仁自會鼎力相助,斷然不會放任災民不管!老朽這會兒就回去命人調集物資,收購米糧。若是當真有水患,定助王爺將災民安置妥當。”
陳老爺子這話說的卻是大氣凜然,渾然未說若是未有水患,那些收購來的米糧要如何處置。不過,原本也是他應盡之義。
畢竟這陳老爺子此時既然能被那些個商賈推出來成為南京商社的領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脈。所以所謂收購米糧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實則還不是從商社裏頭的那些個糧商手裏轉過來麼。頂天了,讓商社的一眾商賈一起分擔下這成本,介時自然是皆大歡喜。
須知這可是為國為民的大事,更是由當朝唯一的一位皇子王爺親自主持,一旦這事操辦的好了,安王自然會把這些個出了人出了力出了錢糧的一一記在心裏頭——即便安王不記,自然也有人記,譬如譚縱——等到了合適時機,這回報自然就來了。
這就好像後世時,那些個靠走黑道、走灰道的大佬們,漂白後往往喜歡給紅十字會捐、給希望工程捐、給某地的受難災民捐,說白了還是花錢買個名聲,若是弄成了公眾人士,便等同於將這條命保住了。而若是沒案底的,那就是像這些個大佬一樣,無非是花錢在大領導麵前買個好印象——便好似那些在國外花錢買了獸首回國再捐給國家的。
古話裏頭的禮尚往來在這兒用著倒是合適的很,說白了就是另外一種形勢的利益交換。
當然,這等子事情大家自然是放在心裏頭的,卻不會有誰蠢到怕大領導不承認,揭露出來弄的人盡皆知——這才真的是自個的找死行為!自然,若是哪一朝被人秋後算賬了,拚著魚死網破捅出來倒也可能不失為一招後手。
譚縱得了陳老爺子的承諾,雖然心裏頭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但畢竟是對方主動應承下來了,也就沒了強製攤牌可能造成的後遺症,心裏麵便算是少了件事情,自然也就不能再在這兒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