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即便譚縱已然下了決斷,但這卻是最後的選擇。在此之前,還需看這所謂的林閻王究竟是個什麼人物,看這能嚇的百姓辟易的人物究竟會不會幹出混事來!
掃了越走越近的林閻王一眼,譚縱給謝衍一個眼神,退了幾步,暫時讓開了位置。
那漢子喚做黃生好,是無錫縣裏小有名氣的青皮,平日裏頭不幹正事,隻在城裏打混。隻是這黃生好運氣好,早死的爹媽給他生了個長的水靈靈的好妹妹,更嫁給了無錫縣戶籍司的副押司。因此無錫縣裏的人不看僧麵看佛麵,衝著他妹夫的名頭,都會給他幾分麵子,便是他去打秋風也多會忍讓一二,給他些銀錢打發他走人。
此時黃生好見著林閻王到了,立時眉開眼笑的往上湊,遠遠地就喊了一聲好,又轉過了頭看著那一臉忠厚老實模樣的自家親家翁跟那坐在地上哭的自家妹子,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隻是等林閻王走得近了,黃生好卻是陡然一驚,這才發現這位無錫縣城裏有名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物竟然換了身新公服,從那暗紋來看,竟然是巡捕了!
隻是這林閻王頭上光禿禿的,帽子被他別在了腰上,一時間也看不清楚上頭有沒有別上彩羽。但黃生好心裏清楚,以這林閻王在這無錫縣的關係,必然不可能從一個堂堂的牢頭轉去當個普通的巡捕,至少也得是個副押司的職位。
故此,黃生好立時就換了副奴像,一邊拿手裝模作樣地扇自己的耳刮子,一邊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容道:“瞧我這雙眼睛,真是白長了。這哪是林牢頭,明明是林押司嘛!”
說話間,這黃生好便蹭到林閻王身邊,又故意落了半個身位,這才堆著一臉的難看笑容道:“古話說的好,大登科後小登科,林押司今兒個升了管,明兒個再娶了我這花容月貌的妹妹當妾,可不正好應了這麼句話,當真是一段難得的佳話了!”
那林閻王聽了,果然高興的很,一張大臉上直接堆起了油:“好,好。隻要今兒個這件事情成了,你這大舅哥我林某人便算是認下了。”
“是,是。林押司能看上我這當了寡婦的妹妹是她的福氣,又哪有什麼不成的。”黃生好諂媚著說了句,又指著正在勸著妹妹的自家親家翁道:“林押司,你看我親家翁這頭我可是都已經說好了,你看這彩禮錢是不是?”
“這個好說,這個好說。隻要你妹妹今兒個晚上進了我林家的門,上了我林某人的床,什麼都好說。”林獨有聞言不由地打了個哈哈,看似應承下了,可實際上卻是什麼也沒答應。
黃生好聽了卻是不樂意了。他之所以逼著自家這個死了男人的妹妹改嫁,為的便是這林閻王早先說的一百兩銀子的彩禮,而且如果不是因為自認有這一百兩銀打底子,他又怎麼可能先拿出十兩銀子來勸自家那個老實巴交的親家翁鬆口——自然,這裏麵林閻王的凶名也是出了大力氣的。
隻是如今這林閻王竟然要自家妹妹先進門,這卻讓黃生好立時覺得那一百兩銀子有了打水漂的危險,而那先交出去的十兩銀子更是成了喂老虎的野豬肉,鐵定是有去無回的了!
要知道這林閻王的名號卻不是白叫的,那些個犯了事被抓進大牢裏卻的犯人,有哪個沒被他吃過肉喝過血,若是舍不得拿錢打點的話,基本上一身膘進去,出來的時候就成了皮包骨頭了。至於那些落到他手裏的女犯人更是淒慘,隻要稍微有些姿色的,都被他仗著權勢在牢裏麵玩弄過,犯人家屬往往是敢怒不敢言。
誰都清楚,這位一來無錫縣就當上了牢頭的林閻王背後站著的便是那位據說可以通天的縣尊大人,在這無錫縣裏根本是無人敢惹,便是林縣尊最信任的李師爺在私下裏都要喊一聲林牢頭。
隻是,這林閻王雖然霸道,但也隻是對付起那些犯人來才厲害,卻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欺壓良善。再者說了,為了這一百兩銀子,黃生好此時已然將麵皮都丟了,便是被全部人嘲笑都不在乎了,又如何會去顧忌太多,因此頓時停下步子,站在那兒,收起了滲人的諂媚,帶著滿麵的不甘願,提聲道:“林押司,這不合規矩吧。”
“自打老古人起,咱們漢人幾百幾千年的規矩,可都是先送了彩禮再讓女兒嫁人的,哪有彩禮沒見到就先把人接走的道理。這個不行,這個肯定不行!”一邊在那說著,黃生好一邊不停地搖著頭,這頭就跟個不要錢的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