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北疆的一片綿延的群山中,一支打著大順旗號的軍隊在山路上緩緩前行。
隊伍的中部,一群護衛簇擁著兩名騎馬的人,一個人是譚縱,另外一個人是一個中年人,兩人皆頂盔摜甲,一身戎裝。
去年過年以前,誰也想不到在湖廣立下了大功的譚縱竟然會被逼得離開京城,遠赴北疆,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譚縱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臨近年關,由於譚縱在湖廣的出色表現,清平帝讓太子親自率領內閣和六部大員去城外迎接譚縱,可謂是榮光無限。
清平帝原本打算在過年以前表彰譚縱以及平定湖廣有功的人員,吏部已經按照那些人員的功績列出了表彰的奏表,隻等清平帝在金鑾殿上對奏表用玉璽就能正式向外公布。
至於湖廣地區的賑災錢糧被貪墨一事,譚縱在功德教被剿滅後就已經查清,湖廣那些州府的官員們開始時並沒打這筆賑災錢糧的主意,不過功德教開出高出市價一倍的價格收購糧食,於是他們禁不住誘惑就動了歪心思,終於對賑災糧食下了手,想要大撈一筆。
州府的官員們隻是貪墨了三成的賑災糧,私下裏賣給了功德教,在他們看來剩下的七成賑災糧完全足夠救濟那些災民。
可是誰能想到,當那些糧食從州府運出後,又被下麵的各個縣裏的官員們貪墨後賣給功德教,繼而被鄉鎮裏的官吏效仿,隻要是經手人,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反正上麵的人都貪了,出事了自然有人頂著。
就這樣,賑災糧被層層貪墨下來,分到災民的手中自然也就寥寥無幾,這也是為什麼功德教的手中有如此多的糧食能提供給那些入教的災民,都是從湖廣的那些貪官汙吏的手中買來的。
在那些貪墨的官吏中,有些人已經死於功德教的禍亂,有些人臨陣脫逃,有些人投靠了功德教,有些人則與功德教展開了堅決的鬥爭。
對於那些臨陣脫逃和投靠功德教的人,清平帝展開了血腥的手段,依舊活著的人滿門抄斬,死了的人不僅要從棺材裏挖出來暴屍,而且也要滿門抄斬。
而對於那些與功德教展開了堅決鬥爭的官員,清平帝則采取了寬容的態度,一些人罷官回鄉,一些人被訓斥後調往其他的地方任職。
至於那些與功德教展開了殊死對抗的官員,雖然他們也貪墨了賑災糧,不過清平帝卻將們的名字從譚縱提供的貪墨官員的名單中劃去,予以了表彰,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官員效忠於朝廷,清平帝自然會法外開恩。
經曆了功德教的大亂以及清平帝的血腥懲處後,湖廣地區的官位出現了大量的空缺,這使得京城的各個派係又是一番爭奪,誰都想安排自己的人去湖廣任職,要知道湖廣可是大順除了江南以後最富庶的地方,在這裏任職不僅能熬資曆,更能暗中大撈一筆。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中,雖然譚縱並沒有參與,但是卻成為了最大的贏家,因為湖廣地區分量最重的兩個官位給予了章逾之和李延年這兩個跟隨著譚縱從京城官驛裏出來的“死黨”,一個成為了武昌府的知府,另外一個成為了長沙府的知府。
不僅章逾之和李延年,那些跟著譚縱從京城官驛中出來的官員都受到了清平帝的重用,紛紛被委以了重任,擔任地方上的實權官員。
在朝廷中,由於譚縱在清平帝支持下的異軍突起,已經有了“譚黨”一說,雖然“譚黨”的官員並沒有在京城任職,不過由於他們在地方上握有實權,成為了朝廷裏最為“低調”的實權派。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吏部將表彰譚縱以及有功人員的奏表上報給清平帝後,禦史台的禦史,有著“鬼難纏”稱號的鍾正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上述彈劾譚縱以及那些進入湖廣平叛的軍隊亂殺無辜、軍紀敗壞,請求清平帝按照大順律例治譚縱以及那些軍隊的罪。
鍾正在奏疏中列舉了一個官軍在湖廣濫殺無辜的例子,這個例子就是柳鎮,經曆了一場血腥廝殺後,柳鎮幾乎被兩廣的城防軍夷為了平地,成為了一片廢墟,僥幸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鍾正的奏言立刻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給攪了這喜慶的氣氛,當即就有大臣對鍾正進行了指責,認為兩軍激戰之時死傷在所難免,豈可以此來定譚縱以及那些有功人員的罪?
不過,鍾正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竟然搬出了大順律例,大順律例規定擅殺平民者要被克以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