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講,我一點沒有聽到雷聲,但是,我能看到他一邊說一邊就在我眼前被那些細線給纏繞,臉上一點點出現血……
最後他給怎麼樣,我沒有看見就讓玄沉墨捂住了眼睛。
再後來,我就暈了過去。
再再後來,我就更不記得太多了。
隻記得阿聰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回過神的時候,眼淚收不住沒。
好在玄沉墨從墓的生門走時,把阿聰也給帶走了,有細線一直牽扯著阿聰的肢體。
很碎裂,但……全在。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玄沉墨已經解決完了珠子的事兒,還把阿聰「拚」好了。
我看著想撲上去。
可卻不知該怎麼上去。
無論碰哪一塊。
我都怕他會碎裂……
可能那時候就受刺激了。
腦子裏忽然開始記得很清楚,記得阿聰最後在我被蒙住眼時大喊著的話——
“那年我不到19歲。我一個人一直孤孤單單的,直到遇見你們,啊……哈哈哈,有個姑娘在那邊等我,誰說我一定是消失了,指不定我是去極樂世界去了……好多飛降姑娘都在那邊等著嫁給我!
徒弟,我要去了,可惜你……看不到我倆成婚的樣子……還有……我真不是戀愛腦……”
阿聰的話還在耳邊,他並不算安詳的躺在草地上。
我也沒有碰到他。
最後更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那地方,隻知我從沒抱怨過老天不公!
或許鳳宴戎都有前世罪孽,但阿聰這我這裏——
真的很好!
除了初期戀愛腦,那是被下的降!
我知道的他,是會在朋友有難的時候拔刀相助,兩肋插刀都不算什麼,遇到該幫助的,從來都會傾囊相助,而且,他真的很認真學習。
我跟他學習的時候,裏麵那麼多降頭術法,什麼都有,可見他背後下了苦功夫的。
但是那麼多法,他從沒害過人,自己上來練就隻練不被害的飛頭降…
第二次來殯儀館。
安葬的……是我師父。
熟悉的拿號,骨灰盒,排隊,火化,下葬……熟悉的一道道走完程序,抱出小小的盒——
“師父,我們回家了哦。”
“師父,你怎麼變得這麼小了啊。”
“師父,你上次不想讓我抱你在懷裏嗎?可你也不用這樣啊……你大的時候我也不是抱不動的……”
抱著骨灰盒,看著上麵的相片,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現在這裏。
隻知道,說著說著,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記憶那段時間好像是錯亂的,一會兒冒出來一個,會忽然想到很多片段,比如選遺照。
我回家找了很久,還好阿聰很喜歡拍照。
但他拍的全是我,自己的照片卻很少。
保存下來的,隻有一張。
真的好帥,是他教我辨認屍體的時候,相機掉地上了無意間拍的。
抱著骨灰回去路上,可能是受刺激太大,根本沒在乎朱雀的什麼事兒,隻想著阿聰師父。
“師父,你曾說你老是被騙,我就說那你信我的就好了,跟著我我帶你不被騙,你現在跟著我,跟好了,別被豔鬼帶走了……我們真的回家了……”
“師父,你總說我沒那麼強大,我現在才知道,師父你比我了解我自己,比如我知道哭沒用可還是忍不住。”
喃喃自語的時候,玄沉墨都在,都沒說話。
回家的晚,遇到的月亮,和下墓的一樣。
月亮霧蒙蒙的。
但我沒有感覺再看了。
坐在骨灰盒前,看著姥姥的,又看著阿聰的,突然想,如果我早點死掉就好了。
或者我真的廢了就好了。
總之我哪裏都不去,我就當個普通人,不,當個降頭師,也許和阿聰離開,他們就不會因為這件事針對我,阿聰也不會死,一定還在我身邊,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零食,一邊笑,可是沒有如果。
又想起來,我丟失了所有的法力時,隻有阿聰不嫌棄我。
他經常說離開我不能活,是我給他信念。
其實那段時間,根本是我離開師父不能活。
師父,我那段時間一無所有,在我身邊的人一直是你。是你給了我堅定的信心,可……阿聰師父,你去哪裏了?
葬禮是沒有打算舉辦的。
阿聰說不要,就讓我把他帶回家就可以。
時不時,腦袋裏就出現是阿聰去世的樣子。
想的一塊塊時,就痛徹心扉,眼淚停不下來。
他被蛇咬都眼淚汪汪,那時候居然隻是在笑……還告訴我不疼……
回家裏,桌子上,還有他買來沒來及吃的包子,
兩人份,有些過期變質了。
可我放下骨灰盒就抓起來一口口咽下去,最後吃到撐,又不受控製的嘔出來。
玄沉墨一直看著,最後才帶我去衛生間洗漱。
弄好了自己,回來,玄沉墨又做了麵,讓我對著相片一起吃晚飯。
我沒理他。
到晚上照舊去把師父枕頭放平,整理床鋪,這都是徒弟要做的事情,可是我知道床上再也不會有師父了。
一夜無眠。
夜裏一直想起來師父昏迷時捏著我的手,捏不到,然後笑著最後眼淚下來的樣子。
我的眼淚就不能自己。
又想師父常說要求不大,就是一起吃喝。
我一邊學習一邊說這也太簡單了。
可師父說一點也不簡單,說我就從來沒有跟人長長久久的相處過,我一直否認,其實,我是真沒有!我沒怎麼交過朋友,最多的朋友就是現在……也是真的沒想到過,阿聰會是我朋友中——
最先離開的……
阿聰走的第三天,我媽竟然來了。
可是我沒有那麼興奮。
直到我媽說,第三天的晚上要燒阿聰穿過的衣服。
我媽叮囑我說必須燒,一定燒,要不走輪回路的時候沒有穿的。
我想到之前給姥姥辦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這些,可接著又苦笑,我媽知道姥姥不能輪回,可她不知道阿聰師父的身份也是沒有辦法入輪回的。
一想到這個就更難受。
他本該永生的……他可是飛頭降啊!!!
但是我還是去燒了。
燒的時候還帶了紙錢,跟師父說,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相伴到老的,如果你真的能接到錢,不要再扣扣搜搜了,對自己大方點。
但心裏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罷了。
等燒完回來,我媽要走了,她關門的時候,又說門留點縫,萬一阿聰師父回來時好進門。
我不知道我媽從哪裏學的這些,可還是按照她說的,留了門,然後又想到什麼,把阿聰師父愛吃的零食,好多都擺出來在門口,開始自言自語——
“師父,我還沒給你買過禮物……你要是還在,你要是還在,你出來好不好?什麼節我給你送,好不好?”
我等我媽走後,就說著又捂著臉,哭的泣不成聲。
可沒想到真的起風了,聽到門晃動的聲音,我猛然抬起頭,睜大了眼,看到幾隻蝴蝶飛進來。
我想過去又怕驚擾,隻能低低的問師父是你來了嗎?
蝴蝶進來了,我才去把門拉開的大了一點,又說一次,然後門沒再動過,但是蝴蝶飛進來了。
看著蝴蝶,我沒說話,可心裏知道的,我師父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