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沙洲城殺出來的庹荻三人,一路上快馬揚鞭地疾馳在雪夜之中。
他們一口氣騎馬奔出十幾裏路,方才放慢了一點馬速。
此時四周雖然依然黑暗,卻顯得比先前要清明許多。
一片一片的雪花悄悄從蒼穹頂上撒落下來,溫溫柔柔、飄飄搖搖,就像是雲端之上有人在輕輕搖晃著花樹。
雲開,那層層烏雲忽然間從中裂開一道大縫,露出那彎銀色的月兒,清光漸彌,將前方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別回頭。”靜提醒道:“離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兩股無比強大的存在。”
庹荻眼神中露出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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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解釋道:“和我們在陽關鎮遇上的那人一樣。”
盡管此刻他們正在騎馬奔馳,但是庹荻依然感受到了靜身軀的顫抖。
害怕?憤怒?
“左驍騎尉!”
“追殺義父的人?”
靜輕輕點頭。
“你們說誰?”
“很強大的人,他們在我們離開沙洲城後出現在了沙洲城。”庹荻歎息一聲,“老板……”
芸娘平靜地說道:“嗯,我知道了。”
從天黑到天亮,再到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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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已經停了。
庹荻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鎮上。
春風鎮。
這是出玉門關後要經過的第一個小鎮,也是入玉門關要經過的最後一個小鎮。
有人曾作詩雲“春風不度玉門關”,後來又有人說“若是春風偏要渡過玉門關又當如何?”。於是便有人將玉門關外的第一個小鎮取名“春風鎮”。
很浪漫?
其實不然。
在西域地區還不是大周國土的時候,春風鎮這樣一個小鎮就是一個屠宰場,獸族屠*殺人族的屠宰場。
獸族打秋風的時候,這裏是他們的最後一站。再向前,玉門關雄偉的城牆就會擋住他們的鐵蹄。
那個時候,獸族每次擄掠西域的時候,就將這裏作為最後一站。將擄掠的人,在這地方烹煮,屠…殺,然後用頭顱壘起一座巨大的雄偉的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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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的便是威懾,恐嚇人族。
知道那段曆史的庹荻,沒有覺得春風鎮的名字由來有多浪漫。他們邊軍之所以向外推出幾千裏地,到允城,到北庭,為的便是不讓這樣的曆史重現。
可惜,如今這樣的曆史又將出現。
距離允城陷落已經數月,北庭沒有消息。但一路走來,直至此時,庹荻都沒有看見過任何一支從關內出來的軍隊向西域去。
他徹底明白了,被拋棄的不止允城,而是整個西域。
站在刻有“春風鎮”三個朱紅色大字的石碑前,庹荻不禁想到:獸族大軍殺到此處也就半年或一年的時間吧。
西域全部淪陷,也就還有不到一年了。
想到這些,庹荻再看這春風二字不僅感受不到一點浪漫,反倒覺得淒涼。
找到一處地方住下,芸娘便說道:“我們隻有馬快的令牌,過不了玉門關的盤查。”
“為何?”庹荻問道:“馬快的令牌不是可以進出玉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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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以出入,但是還需要通關憑證。”
庹荻更加疑惑,在西域,雖然基本沒有馬快會到允城那麼遠的地方去,但是他也知道,馬快的令牌在玉門關外很好用。出入任何城鎮都隻用令牌即可。
“通關憑證去何處取?當時也沒從馬快身上收走憑證。”
芸娘伸手指了指地,“就這裏,這個小鎮上。我認識一個老家夥,他就是負責做假憑證的,老手藝了。我當初逃出玉門關,就是委托他給我做的通關憑證。”
庹荻感到驚訝,“這東西能作假?用假的憑證可是犯了重罪。”
“你連縣令都敢殺,還怕用假證?”芸娘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著說:“明日早些起,我們取了通關憑證之後,趕去玉門關。三十裏路,趕在午時過關。”
她又解釋了一下:“早晚都是最嚴的,隻有午時過關盤查的力度最弱。”
“挺有經驗啊!”
芸娘沒再理他,庹荻尷尬的撓撓頭,笑了笑退出了芸娘的房間。
第二日天未亮,芸娘帶著庹荻與靜兩人離開了入住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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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借著記憶,帶著他們來到了小鎮北邊的一處破舊小院子裏。
院子外麵人流湧動,各類貨商都是在那條小巷子裏來往,大型拉貨牲畜在小院門口留下了許多屎尿,臭味難聞。卻沒見院子主人打掃,任由這些髒東西堆在雪地裏。
進了屋子,庹荻才發現,裏麵人很多,比那些客棧的人都多。
芸娘說道:“別東張西望,也不要問些不該問的話。”
在芸娘的提醒下,庹荻收回了打量房間各式人物的眼光。
隨著芸娘進了裏間,然後在一個破舊屏風後麵,芸娘打開了一麵由青磚砌好的牆。
那麵牆打開後,後麵是一個向下的黑色甬道。
甬道內,庹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外麵那些人都是在等這人做假證的?”
“不全是,那些家夥要麼是剛逃出關的匪徒,要不就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出關避難的。他們來此處,最主要還是買消息。”
“買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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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老家夥不隻會做假的通關憑證,他還有消息可以出售。我之前說過,玉門關有個黑市。哪裏有任何你想買到的東西,隻要你出得起價錢。這些人之所以來此處,很大可能是錢不夠,在黑市無法賣到想要的消息,於是來了此處。”
“那個老家夥就是這樣,他不怕消息掉價,隻要有人出得起價錢,他就願意賣出消息。他可是在黑市都吃得開的人物,很多黑市上還沒有開始賣的消息,在他這裏就已經開出價錢了。”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一個地下室,裏麵點了幾盞昏暗的油燈。
空曠的地下室被幾張破舊的座椅填得滿滿當當。每張椅子上都坐著人,大多都是在喝酒,桌子上擺著的是牌九篩子等賭*博用具。
“看來此處不僅賣東西,還是個小賭場。”
芸娘用手拍了一下庹荻,嗬斥道:“別說話,這裏都是些亡命徒,脾氣不好,惹了麻煩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前方,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櫃台。櫃台後麵站著一個老人,那人滿頭亂發,胡須也蓬蓬鬆鬆如刺蝟一般,須發油光烏黑,身穿藍布直綴。
走進一看,他滿臉皺紋深陷,好似七八十歲老翁。
“小弟弟,好久不見。”
一直隻顧低頭整理桌麵酒碗的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沒將幾人當回事,又低頭自顧自忙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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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一刻,他又猛地一個抬頭,重新審視了一眼從他打招呼的芸娘。
“你是?”他遲疑片刻,才恍然道:“夏翠雲?”
芸娘趕緊伸手堵住他的嘴,左右望去望喝酒賭*博的人,確認沒有人注意他們,她才小聲的說道:“你可別害我。”
被芸娘稱作小弟弟的人,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中卻帶有一絲怒意,他說:“你可把我們老大害慘了。你走之後,王老板可是特意派人來詢問過你的消息。”
芸娘也不驚訝,她自然知道王啟林絕對會來此處。出關的方式很多,但是最保險的就是這裏。她知道,王啟林自然也知道。
“老家夥死了?”
“哪有那麼容易,老家夥不知哪裏來的本事,總之就是將王老板的人給糊弄過去了。”
芸娘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糊弄過去才是有鬼了,肯定是把我給賣了。”
芸娘接著說:“要不是老娘當年多個心眼,換了個地方,現在你也見不到老娘了。”
“那你現在?”那人警惕地後退了半步,“你是回來報仇的?”他連忙擺手道:“和我沒關係,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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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王啟林發現了,沒辦法,隻能回來找老家夥取東西。”
那人指了指裏麵,沒再說話。
庹荻在芸娘身後,小聲地問道:“他看上去有七八十了吧,你喊他小弟弟?”
“外表而已,外表可以作假。”
“這也可以作假?”
“怎麼,你想學?”芸娘笑道:“這可是裏麵那個老家夥的不傳之秘,我勸你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