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聽到這裏其實很想罵句娘。
怎麼走出來,用生命唄。本尊被娘家坑了一輩子,最後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從她來補位那天開始,一切就重新開始了呀。
這算強行走出吧。
但這話能說嗎,眼看都一年了,現在就算她說了實話,估計也不會有幾個人信,大家隻會覺得她中邪了。
她歎口氣:“因為到了絕境啊,不得不出來。我家裏當時連隔夜的糧食都沒有,一家人又餓又凍,孩子們個個營養不良,哪裏還有能力貼補?反觀我娘家那幫兄弟,飯來張口,遊手好閑,氣色倒是作養得不錯。”
當然停止補給之後也是鬧過幾出的,林桑來的第一天就一戰成名,潑婦的形象也是從此樹立。
但說起這個她絲毫不心虛:“我那個偷雞摸狗的老爹也是我報官送進牢裏的。”
啊,這是人幹的嗎?孝道大如天啊,父母再有不是子女也得受著。
皇後驚詫地掩住了口,她沒看錯,這婦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但是林桑滿不在乎:“我要是放任他在做賊的路上越走越遠那才是不孝,現在他在采石場做勞役,養活自己的同時,還能為國家做點貢獻,自我救贖,挺好!”㊣ωWW.メ伍2⓪メS.С○м҈
真是沒見過這樣做女兒的,第一夫人瞠目結舌,自我調節了半天才能繼續交談。因為她更關心後麵的故事:“那你娘家兄弟呢,他們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呀,自力更生唄。我娘都清醒過來,最後離家出走來我這裏,不管他們了,要是不想窮死餓死,就得擼起袖子自己幹。”
“那他們——?”林桑看著皇後那個樣子都笑了,看她的表情,簡直比她這個“親”姐姐還要緊張。
“一開始大家都富了,就他們還在受窮挨餓,所以想過各種辦法來鬧,但我們都沒搭理那家子。”
就連全村人都站在她這邊。
“那後來?”皇後緊緊絞著衣角,林桑卻很輕鬆:“總不能真的活活餓死吧,後來開春了,聽說他們開始種稻種紅薯什麼的。紅薯那個畝產你也知道的,藤葉還能喂豬,後來日子肯定慢慢好了,不過我沒太關注。”
還真的說不管就不管啊,這家夥不僅做女兒夠剛,這姐姐做得也夠六親不認,當朝國母都要驚呆了。
林桑說:“聽說家裏有糧後,他們還養了各種牲畜。跟從前現成的享福日子肯定是不一樣了,但自己創造財富,不靠任何人,想來也挺自足。”
風吹麥浪在陽光下輕曳,滿院雞鴨和牛羊叫喚著,皇後聽得竟然升起一股奇異的向往來。
她生在富貴之家,後來又成為國母,從來沒有試過自己賺一文銀錢。如果給她機會重來一次,她很想帶著家人過上這種自給自足的小農生活。
可她又被現實痛苦地拉了回來。
外麵的雨還在下,她的兩個罪犯兄弟還在雨中等著她。
林桑還要在這個時候最後刺激她一把。“所以你看見了,沒有誰離了誰過不下去,離開了我的幫扶,他們反而活得更像個人樣。”
這話讓皇後娘娘整個人就是一激靈。
她的父親,興國公,早在被封國公前就是受人尊重的兩朝重臣。沒有她這個皇後女兒的加持,也絲毫不損他為官為人的尊嚴。
國公爺最後病榻上在意的是一門榮譽嗎,不,他心心念念的是家裏孩子過得好不好。
所以她是曲解的父親最後的意思了嗎,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為他們好?
“那我這些年究竟在做什麼?以為自己是孫家的好女兒,兄弟的好姐妹,其實是推他們走上一條不歸路,害了他們,卻在那裏自我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