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子想領工錢,錢惟浚想給對方一頓暴拳。
“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缺德無良的一家子,哪裏來的自信上門領工錢?”他自己都沒發現,罵人的樣子越來越像親愛的林老師。
可是這什麼意思?無良一家人都愣了,笑容凍結在臉上。
尤其是鄧婆子,她可不是沉得住氣的性子。
“東家,這,這是怎麼說?”鄧婆子年紀不大,看著比她老伴年輕許多,臉盤大,膚色尚白,聲音尖亮,林桑一下想到了自家老虔婆。
“我們家怎麼就缺德了?再說,這工錢該給還得給不是,跟缺不缺德,良不良的有什麼關係?”
錢惟浚心裏本來就恨,一聽這話直接跳起來。
“工錢工錢,一家子都鑽到錢眼裏了,鄧阿爺還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救不救得過來呢,你們是一家人嗎,從老伴到兒孫就沒一個關心一句?”
大皇子理解不了,想不到鄧家人更是不理解。在他們看來這是兩碼事,老父生病了他們也不會治啊,怎麼能不讓他們合理地結工錢?
這事兒鄧康很聰明地一言不發,在他看來跟父親那邊是分了家的,隻要跟著他們過的母親還好好的,就沒他什麼事。
鄧寶呢,大概是急於洗白,麵對錢小東家的質問,他一個勁搖手。
“這,我爹病倒真不是我們不孝,家裏口糧不夠吃,老人家自己心疼孫子孫女。”
他雖然還在笑,但麵子上已經掛不住了:“總不能因為他老人家自己病倒了而克扣我工錢吧,當初可是說好的,隻要不犯事,一月後按時結錢——”
也真是晦氣,老頭子什麼時候犯病不好,偏選在他工錢結到一半的時候。哪怕多撐一時半刻的,錢也就到手了。
聽說有五百文呢,他都已經安排好了用處。
天冷了,家裏必須添兩床新被褥,聽說睦州出得極好的棉花被,比他們從前蓋的木棉柳絮的要暖許多。
自家婆娘眼饞弟妹身上的新衣裳很久了,得了錢也給她扯一身。還有幾個孩子都在長身體,糧食不夠養不起雞鴨,但得想辦法去集市給他們買些肉蛋回來。
他想得正美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錢惟浚一把扯住衣領。
“你說的是人話嗎,親爹都快被你餓死了,合著成了他自找的?這麼沒廉恥沒人倫的還不叫犯事?想結錢可以,先吃我一頓飽拳再說!”
他掄起拳頭真準備開打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殺豬聲,喊得最響亮的自然是鄧寶夫婦兩個,老娘雖然更疼小兒子,但也沒有看著大兒挨打的,還有幾個小姑娘見有人要打自己爹,都哇哇哭起來。
好在錢惟浚掄起的拳頭很快被小川幾個攔了回去,他氣得頭發豎起,一股熱血直往腦門衝,真沒見過這樣缺德還不講理的刁民。
他們當初被貶出宮曆劫,除了大塘村少數村民知道,他皇子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
這次來宣州辦廠也是一樣,大家隻知道他是兩家廠子的東家,但見做主的都是林桑,所以正經沒多少人將錢惟浚這個大股東放在眼裏。
拔了毛的皇子比草賤,這會子錢草兒被小東硬按到一邊坐著,還梗著脖子呼哧呼哧喘氣,被林桑瞪了一眼這才老實一點。
是了,還有林老師在呢,他怎麼忘了,老師撕賤人花樣是最多的,想當初對上國母也絲毫不懼。
啊呸,他說什麼呢,他娘親才不是什麼壞人,隻是一時鑽牛角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