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浚盯著師父看了半天,見他這神色不似偽裝,難道是自己想多了?他隻好聳聳肩:“沒什麼,拍賣就要尾聲了,我去幫老師點錢去。”
不點不知道,這樣一點錢惟浚簡直心肝兒顫。
媽呀,來到宋國虧他吹了半個月牛皮,原來都是夜郎自大,丟臉丟大發了。
他覺得自己國家物產豐富,產品新穎,這多虧了林老師的創作力,也就是近年的事。
這樣的變革是局部的,區域性的,走出睦州,或者說走出大塘村,他吳越並沒有比大宋高明多少。
他一直在趙文化跟前刷優越感,可對方呢,看似在仰望他,實則一直在向下兼容他這個二筆。
要知道吳越一年下來的稅收不過三四百萬貫,這還是在林老師異軍突起的情況下。再看宋國,十幾個土包子一般的大老粗,一場拍賣會下來,足足貢獻了三千多萬貫。
別說他,就連趙文化都合不攏嘴:“什麼,那幫天殺的老貨這麼有錢?”
畜生呐,盤剝的都是百姓的血汗錢,一個個富得流油,可每當朝廷艱難時,一個比一個會哭窮。
這個說家裏人口多開銷大,那個推脫年成差,地裏收成欠佳。
見到心頭好,花起錢來的時候,家裏突然不用開銷了,地裏年成也好了。趙文化不知道是驚的還是氣的,一雙手抖個不停。
瞧他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錢惟浚忍不住又鄙視上了。
“你不會吧,不就三千多萬銀子,你不會連這個數都沒見過吧,也值得你抖成這樣?”
這棒槌懂個球球,趙文化更氣了,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張羅的林桑大概知道他們又驚又怒的心思,其實他們都誤會了,勳貴們一晚上人均消耗幾百萬兩,肉一定是痛的。
可誰叫拍賣會之前就把話放出去了呢,加上被睦州商會的幾個老狐狸一刺激,彼此間的攀比風一起,哪裏還刹得住車?
她深諳這種心理,對於到手的寶物他們雖肉疼,但還是滿意的。
尤其是費盡心神,聲嘶力竭殺出的重圍,眼下一個個正在享受豐收的喜悅呢。
老石那家夥握著古玉擦了又擦,嘴邊掛著哈喇子。老王搶到一隻鑲嵌著七寶的黃金夜壺,頓時覺得自己逼格已經觸及到了天花板。
幾個大老粗一邊感謝官家為他們做主,一邊還不忘了預約下一場。
“這次還要多謝官家,拍賣會太過癮了,以後再有這樣的好物,官家可要想著我們幾個老哥哥呀。”
老石這樣一帶頭,同樣的要求此起彼伏。天知道這幫家夥日子已經無趣到什麼程度,壓根是用銀錢買快活。喵喵尒説
看著狂歡的勳貴集團,林桑眼神像湖水一樣。
得想辦法趁早釜底抽薪,否則這幫食髓知味的老家夥們隻會加緊盤剝百姓的步伐,以期購得更多刺激。
太祖眼神一沉,強忍著心中滔天怒火。就拿那隻黃金夜壺來說,他一見到就勃然大怒,本來打算敲碎的,還是趙文化拚死保下。
“哥,哥,哥,別介。這夜壺不想造也造了,與其敲碎白白糟蹋,不如發揮餘熱,用它來割一波酒菜。”
太祖這才勉強維持住。
林桑覺得這定力也是沒誰了,他老人家內心已經怒浪滔天,但麵容照樣祥和,眼神也瑩潤得很,滿殿大概隻有林桑感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這幫家夥家夥的消費力實在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一個得意忘形,竟然不知道在官家跟前藏拙,這是自己作死的節奏。
太祖不動聲色,笑得越發可親:“好好,哥哥們有要求,那還有什麼說的?今天都吃好喝好啊,不喝醉誰都不準回去。”
他命令內監倒酒,自己借口更衣躲到了後邊。
看到幾間屋子都堆不下的銀錢,太祖爺臉色更冷。
“我宋國一千多萬戶人口,耕地六萬萬畝,國庫一年的入賬也沒比這些強多少。”
一想到這些人的富貴榮華都是他親手給的,太祖看起來是又傷心又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