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上的時間過得比現實中還要快,一晃就是百年。
在這百年間,整個大頌不論中原邊疆,都再沒聽到過金鼓聲。
朝中上下對眼前的和平看起來相當滿意。
就連台下的官家也在發怔。
之前他的子孫一個個軟骨頭花錢買和平,把他老人家氣了個仰倒。但這幫軟骨頭竟然真的做到了,他們花錢買到了近百年的和平。
“難道真是我錯了?我們就不應該花大力氣上下折騰著去打仗?”
話雖這樣說,可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官家這會身在局中,說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林桑看過去,她的幾個孩子也一個個皺緊眉頭不說話,好像隻有跳出局外的邵子武看出一些端倪。
但他沒多言,隻是輕輕說了句。
“內無法家拂士,外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官家虎軀一震,但他沒有搭腔,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隻是死死盯住戲台。
台上的契丹也來到了百年後,從前鐵腕強幹的蕭太後也已經作古。
隻是通過當年的澶淵之盟,她給後人留下一筆看上去似乎取之不盡的財富。
契丹如今上台的皇帝看上去不年輕了,但言行舉止看在官家眼裏就好像沒開智的孩童一樣。WwW.com
“今年頌人的歲幣都給了嗎,給了多少?”
契丹皇帝每年都有此一問。
好像除了這個,再沒有值得他關心的。
皇帝一發問,下麵的戶部尚書自然是要出列的,老大臣拿著手裏的賬簿細細查看。
“回陛下,今年的四十五萬銀已經入了國庫,絹隻送來二十萬匹,尚有三十萬匹估摸還在路上。”
這些年休息繁衍,契丹族群也在飛速發展。
百年前定下的銀絹份額早就不夠用了,已經分別翻漲。
契丹皇帝聽到這個數字就有些不滿,沉下臉點點頭。
“既然這樣,你們幾個催著些。”
這些年有了友好鄰國豐富物產的滋養,嚐到過甜頭的契丹族人再也不想呆在貧瘠寒冷的塞外之地了。
如今的契丹皇帝一輩子沒打過仗,他可以說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一直太太平平地坐著他的龍椅。
“我們跟先輩們不一樣,既然不需要打仗就能過上錦衣玉食好日子,為什麼要費那個勁?”
契丹皇帝這會正窩在他的寶座上,美美喝著南朝進獻的佳釀。
陪坐在側的都是契丹各路貴族,一個個都喝得眯了眼。
“就是,聽說我們的祖輩從前還要冒死爭軍功,爭物資,不像我們,什麼都有了,還打什麼仗?”
這還是相對低調的,有幾個喝高了的索性舉著酒杯舞到皇帝跟前。
“陛下,來,幹了這一杯!”
他滿足地打著酒嗝。
“反正我們錢財有得是,美酒佳肴也有得是,要是不夠了就管大頌要,我們南方的土豪朋友一定,一定——嗝!”
他索性癱倒在龍椅跟前,呼呼大睡起來。
龍椅上的那位看著也不生氣,指著他哈哈大笑。
“大家拚了這麼些年,呼都古怎麼才這點酒量?快,快把他攙下去。”
這個呼都古看著人緣並不怎麼好,其他貴族大臣見他癱成一攤爛泥,還隻顧著哈哈大笑。
“沒事陛下,橫豎這裏暖和,哪怕就這樣躺一宿呢,還不照樣好好的。”
哂笑的這個連舌頭都直了。
另一位則圍著呼都古跳起了舞。
“可不是麼,這裏又不是咱們北邊冷颼颼的王庭,咱們喝自己的,別管他。”
這下還真沒人管了,大家索性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這些年契丹朝廷越來越向南邊移,君臣上下在南方生活越久,對北庭的政務就越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