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父子該死,就讓他們餓著好了,也嚐嚐因他們受苦,那些無辜百姓的滋味!”
有的臣子怒不可遏,壓根忘了同樣姓趙的官家父子就坐在前排。
有人將更多怒火撒在那些主和派大臣身上,全程罵罵咧咧個沒完。
就連趙家幾叔侄也是這樣想。
“是他們逼走主戰派將領,勸皇帝放棄並州戰略要地,最後甚至膽大包天假傳聖旨,勒令各路勤王軍不要赴京救駕……”
這幫文臣的罪狀簡直罄竹難書。
趙文化一拳砸在桌子上。
“錯不了,就是他們,最後還一步步答應和談,一步步瓦解君臣上下的意誌。”
他就是看著汴京這樣一點點淪陷的。
趙日盛揮動拳頭:“通敵,赤裸裸的通敵,這些主和文臣一定受了金人莫大好處!”
這也是金字塔尖的通病了,一遇到問題就怪臣子誤國,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林桑直接冷哼出聲。
錢惟浚回頭看了一眼老師,倒是有不同看法。
“我看不至於通敵。”
他說得有些遲疑。
“大金國剛出山林,除了牛羊簡直一窮二白。你們忘了大頌的文臣薪俸有多高,哪能收他們收買?”
是啊,大頌為了討好文人,一向放低姿態,推行的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所以士大夫們不僅權力大到可以遮天,還各個富得流油。
那幾個主和派的年薪都往百萬貫上靠,哪裏是剛出山林的土豹子鄰居有實力收買的?
趙日新很快被說服。
“說得也是,要收買一個兩個還說得過去,如果說收買滿朝大臣,確實做不到。”
聽子侄們七嘴八舌討論,太祖官家眼神閃了又閃。
他問了關鍵的一句。
“那些人,可有改換門庭的跡象?”
他問的是在各個環節出出了“大力”的幾個文臣。
到底是官家,一下抓住問題核心。
林桑坦然地實話實說。
“宰相何栗,你們也看到了,從他寫下名單那一刻起就開始絕食,最後生生餓死。”
滿座嘩然。
這是對自己最狠的懲罰,看來他寫名單的那一刻,真的以為能救汴京城,寫完後也真的在用生命懺悔。
“那唐恪呢,耿南仲呢?”
看來趙家父子對他們的假傳聖旨耿耿於懷。
“城破後,唐恪服毒自盡,耿南仲嘛——”林桑頓了頓,“據說他鬱鬱而終,跟被他陷害的那幾位名將下場一樣。”
據說?據誰說!
聽到這句話,邵子武銳利的眼神馬上掃過來,官家則像什麼都沒察覺一樣,癱在座椅上。
“沒有人改換門庭,他們——大部分甚至可以說死得很有風骨……”
這實在出乎意料。
一開始以為臣子背板朝廷時官家強壓著憤怒,現在他心裏卻升起絕望的悲哀。
“也就是說,他們當初是真心相信,隻要肯割地賠款,有求必應,就能讓金人退兵?”
這樣自欺欺人式的愚蠢,快要將這位開國帝君打倒。
“可是,不能怪他們,這都是朝廷重文抑武,言官無罪做下的孽。”
別虐了一整晚,他好像想通些什麼,但又好像更糊塗了。
官家仰著頭喃喃自語,一縷金光打在他帽簷上。
不知不覺天光已經大亮,他們竟然看了一個通宵。實在是劇情太過精彩,看到後來,大家幾乎連呼吸都忘了,更何況時間?
會所東家沒有叫停,官家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舞台上的眾位索性一氣嗬成,將他們反複排了兩年,咒罵痛哭了兩年的劇情一口氣演完。
大家一宿沒休息,但沒有人感覺到疲憊。
所有人都處在亢奮的狀態裏,或憤怒或感慨,巴不得馬上找人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