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頭聽了也有一些悵然若失,眼睛裏麵虛無一片,“人這一生會有太多的誘惑,外麵的世界那麼精彩,勾的我們眼花繚亂,一心想往外邊跑,離開這個家。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人生中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家,是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親情。”

薑尚聽了啥也沒說,他現在正是向往外麵世界的時候,曲老頭說的這些他也不理解。

曲老頭沒聽到薑尚的聲音,也沒多說什麼,不再說話,安靜的就著肉醬吃了兩個大苞米麵餅子。

吃完飯,薑尚把碗洗完,好奇的看著坐在院子裏曲老頭兒。

他在曲老頭家住了也有小一個月了,也大致在周圍人的口中了解到了曲老頭。

曲老頭並不是常規意義上有出息的那種人。

小時候他家裏還算富裕,祖上三代都是經商的,家產傳到他這兒也夠他奢侈享樂的花一輩子了。

隻可惜年輕的時候曲老頭並不是算是一個安分的人。他家裏有錢,父母又寵愛他,曲老頭不出意外的長成了一個紈絝,招貓鬥狗,打架鬥毆的事情也沒幹。

後來因為戰爭散盡家財,四九年之後他父母又相繼病重去世,曲老頭兒這才真正的成熟起來。

他雖然是個紈絝,可從小學的東西都沒白學,在玩這一道上也頗為精通,沒多久就進了機械廠工作,三年之後就考到了五級工,成為了在那個時候機械廠唯一的五級工。

本來日子都已經走上正軌,有妻子,有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兒子也是機械廠的一名高級工人。

可能是上天見不得曲老頭好,在平常的一天裏,曲老頭的兒子不小心被卷到了故障的機器裏,等大家想盡辦法把機器弄停下來的時候,他兒子已經血肉模糊了。

後來他妻子接受不了他兒子死的這麼淒慘,瘋了,沒兩年就去世了。

曲老頭也因為徒弟的失誤,被飛濺的零件弄傷了雙眼,再也看不著了,也沒辦法再工作了,每個月就靠著機械廠補貼的那幾塊錢活著。

從那以後,這周圍的人就把曲老頭當做洪水猛獸,說他是災星,專克身邊的人,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後來運動開始之後,還沒有人再說他是掃把星之類的封建迷信的話,但大家還是對他避而遠之。

給薑尚的這個工作名額,也是曲老頭一家因為機械廠家破人亡,廠子給曲老頭的補償,除了這個工作名額之外,另外還有一筆數額不小的錢。

曲老頭沒要,對於他來說,那筆錢是用他兒子的命換來的,他要是要了那筆錢,就對不起他兒子和老婆,這麼多年過的再難他都沒有動過這筆錢的念頭。

原本這個名額他也不打算要的,可他實在太孤單了,周圍的鄰居避之不及,小孩子更是捉弄嘲諷他,沒有人可以跟他說話,冷不丁見到薑尚這麼一個平常心待他,又關心他的人,曲老頭實在不想失去。

想著曲老頭的身世背景,薑尚悠悠的歎了一口氣,也許曲老頭對薑尚也有愧疚,他可能也懷疑過自己是真的掃把星,天生孤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