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紀雲藏身蘭鮮貂裘之內,雖是尚有餘悸,卻明了於自身而言如此最是有益,故而佯裝感恩道,“公子無需致歉,該是我對不住公子才是,好端端令公子招惹這人命之事,這這這,”憶及方才蘭鮮那利落的刀法及殺人時毫無憂疑之情,便更是了然其必非尋常之輩。而方才那數名壯漢,雖是漢人衣著,卻那麵相如何皆是胡人之容,加之聽聞似是匈奴特使來京覲見皇帝,便有了幾分揣度。微微滯了滯,滿含愧疚露出臉來,直麵蘭鮮具為萬般委屈卻自責之情、雙眼含淚欲落不落更是惹人生憐,“公子大恩小女不知如何以報!然小女子如今……”咬了咬下唇,大顆淚珠就那般撲簌簌滾落。
蘭鮮暗中冷笑,不明這齊大小姐尚有何伎倆可使,麵上卻佯裝見其落淚而慌亂不已、手足無措之態,上手便是為其拭去淚痕,卻恍然似覺不妥,又急急撤了手,“小姐,小姐莫要哭泣啊,這,在下……”
“小姐,”可兒忽然出聲,“若是小姐如此形容回府……”擔憂之情布滿麵頰,可兒已是心亂如麻了。
正是不知如何開口探詢蘭鮮身份,齊紀雲恰可借可兒此語一用!
拭了拭淚痕,齊紀雲哽咽開口,“不知公子可尋處穩妥之地容小女子更衣洗漱一番,如今家中本就無有立足之地了,若是如此回轉恐會……”佯裝失言,齊紀雲即刻止聲,怯生生望著蘭鮮。
恰是此時,院中傳來一男子之聲,“公子,軟轎已然備好。”
蘭鮮微轉頭,“你等退出院外守護。”待得了回應方轉回首,卻似是不知如何開口。
齊紀雲忙伸了手朝向可兒,“叨擾公子了,小女子就此告辭。”言罷便欲起身。
蘭鮮忙抬手相阻,“小姐且慢。這房中……小姐不宜走動。還請小姐見諒,在下相送小姐一程。”言罷直將齊紀雲攔腰抱起,惹得她頓時低聲驚呼。
“小姐!”可兒急切近前卻險些被腳下一直橫於那裏的盧祿屍體絆倒,這才恍然如今房中尚有五具屍身遍布地上,自己即刻有些腳軟,更遑論自家小姐怎能踏出這屋子!
齊紀雲亦是才有反應,卻是因得與蘭鮮麵麵相覷、近在咫尺,不經意便是可將其五官看了個清晰明白——一張與漢人無異的麵龐,且是白皙儒雅,如同書生而非方才那殺人不眨眼的武夫之姿;雙眉俊秀、丹鳳微挑,眼雖不大卻狹長墨黑;鼻直口闊、唇形偏薄,兩耳適中、青絲高挽;身量頎長、寬肩窄腰。縱使不似龍泉那般俊朗,卻也可算得氣宇軒昂、儀表堂堂。一時貪看住竟是癡迷微愣。
蘭鮮自是了然這齊紀雲定是與自身這容貌極為滿意,卻佯裝歉意道,“小姐還是閉目為好,這等死有餘辜之徒不該汙了小姐一雙美眸。”
齊紀雲方才被其之語驚回神智,順應一聲即刻緊閉雙目,卻是那麵頰已然緋紅一片。
蘭鮮邪魅一笑,轉頭朝向可兒同是柔聲道,“姑娘且候一候,待在下將你家小姐送入軟轎再回轉接你。皆是女兒家,這汙穢之物不便沾染。”
“謝、謝過公子。”可兒自是從未得過旁人如此相待,終是她不過區區一個侍婢,於其恭敬的不過皆是一些有事相求之輩,亦或侍從,怎會有這等翩翩佳公子如此溫聲軟語關切自身?不由偷偷窺望了蘭鮮數眼,亦是麵色生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