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女真一族占領北方,立大金朝以來,從未有敵人攻到我本土之事。”
“是啊!前年那嶽飛雖然一度帶軍殺到了朱仙鎮,去年底、今年初中原和偽齊相繼丟失,但那都算是藩屬之地,並非我大金本土。”
“難道那位鎮北王真的帶人殺進了相州?”
“哼!若隻是殺進相州,還不至於派血旗信使八百裏加急拚命送往皇宮,這至少是吃了敗仗。”
“那相州是三王爺完顏訛裏朵的地盤,若隻是吃了敗仗,怎麼可能會給朝廷送血旗信使,恐怕是損失上萬人的慘敗,才給朝廷派了血旗信使。”
白女青樓裏麵的幾位客人都是一些不擔任實職的女真小貴族,年輕的時候都是上過戰場的戰士。
此時他們稍一議論分析之後,便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說到最後幾個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結果被推斷出來之後,白女青樓裏麵的議論聲倏的一下停止。
所有人,不管是女真人,還是極少數的漢人和契丹人,甚至包括他們懷中的女人和老鴇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看著那漸漸消失在雨幕之中的血旗信使。
雖然在金國普通的漢人、契丹人的對官府和朝廷絕不可能有好感,但也知道要是發生戰亂,戰火燒到國內,或者前方戰事不順,最後隻會讓他們這些二等或者下等百姓生活更為淒慘。
這與愛不愛國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打仗影響最大的都是最低層的百姓。
當然,這消息傳到金國各地的抗金義軍耳中則完全不一樣。
對抗金義軍們來說,這無疑於打了一劑加量的興奮劑,讓他們一次次念叨鎮北王名諱、傳頌鎮北王事跡的同時,充滿了各種期待。
……
……
“又來了一個信使,也背著血旗!”
白女青樓裏麵的客人還沒有消化突然出現的血旗信使,突然又看見南城門的門洞裏麵,冒著雨幕又衝進來一名信使,背上的旗子雖然粘在信使的背上,看得不不清楚,但血色觸目驚心。
眾人隱隱聽到看守南城門的女真士兵發出來的驚呼聲,顯然比之前更加躁動不安。
甚至在躁動不安之後,城門和城牆之上已經隱隱有了一片肅殺與警惕之感。
第二個血旗信使疾馳的速度的比第一個還要快,就像是一道煙一樣,撞破了一道道的雨幕,快速的從白女青樓下飛馳而過。
他的背上同樣插著血旗,隻不過跑近之後,眾人才發現,相比前麵騎兵背上插著一麵血旗,他的背上竟然插著兩麵血旗。
毫不停頓的直接衝過了城門,踏過長街,同樣朝著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白女青樓中有人不明白兩麵血旗的含義,紛紛看向之前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幾名女真小貴族,希望能從他們的嘴裏聽到一些好消息。
不料發現那幾名女真小貴族無不臉色慘白,喃喃說道:“按照軍中規矩,一麵血旗很可能代表邊關告急,有外敵入侵,也有可能是戰敗死了上萬人。而兩麵血旗一般是指丟失城池,亦或全軍覆沒、亦或主將戰死、大軍慘敗,損失極為慘重,或者形勢非常危機。”
此言一出,白女青樓中死寂一片,所有人都難以掩飾臉上的驚駭和擔憂。
……
……
自女真人滅了遼國以來,近二十年間,金國一直是東方軍事力量最強悍的國度,堪稱是東方霸主。
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的軍隊侵略別國,這還是首次有他國軍隊侵入他們本土。
當然,十六年前,相州乃至河北大部門地方還是宋國的,但當一個地方被占領了十六年後,統治這片地方的女真人早已經看成是自家的固有領土了。
更不用說,來的不是一個血旗信使,而是兩個,甚至第二個信使背著兩麵血旗。
當然,這還不至於讓金國中都的君臣和百姓恐慌,但免不了要胡思亂想,生出各種猜測。
……
中都,金國皇宮大殿內,此時鴉雀無聲。
金國皇帝完顏撣在與幾名心腹短暫的見麵分析之後,便急忙趕至前宮議事大殿。
與女真族絕大多數男子不同的時,這位金國皇帝看起來竟然頗為儒雅,與他推崇儒學、酷愛詩詞歌賦的性子倒是一致。
而這也是一些比較傳統的女真貴族和女真大將不太喜歡這位皇帝的原因。
此時,年僅二十四歲的完顏撣冷漠的坐在龍椅之上,百官從他那寒冷到極致的目光中,感受到皇帝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大殿中跪著的兩名疲憊不堪的信使,他們身上濕透的衣服弄濕了華貴的毛毯。
然而,他們依然低頭跪著,不敢出聲,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話,惹怒這位傳說中不怎麼喜歡軍中將士做派的皇帝,砍了他們的腦袋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