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七殿下急匆匆地往您這兒來了。”
一身素白道袍,不施粉黛,卻依舊美得宛如神仙妃子般的謝滿意睜開眼睛,“他哪次不是急匆匆地往我這兒來?”
溫言從來都是個魯莽性子,謝滿意早就習慣了。
若是哪日溫言忽然變得不那麼急躁魯莽,謝滿意才會覺得詫異。
“老奴瞧著這次有些許不同,或許是有什麼好消息?”
哪怕是從謝滿意還是少女時期就一直跟在身邊的老仆也不提關於護國公主的事。
主要還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這些年來,皇後經曆過的失望著實不算少。
到了現在,哪怕萬永大帝或是其餘皇子們得知了些許消息,也不會興衝衝地過來和皇後娘娘訴說,都是等待進一步證實,是真是假之後才會提上一嘴。
若是假的,那就完全不提了。
“我早就習慣了,放心吧,玄真與我說過,我和她母子之緣未斷,哪怕中間有些許波瀾,可最終終究會再次相遇的。”
說完,謝滿意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那邊,溫言終於趕到了未央宮,一進門就問宮人:“母後呢?”
“娘娘在偏殿誦經。”
得了回複,溫言立馬朝著偏殿而去。
等到了偏殿門前,他卻又有些籌措地停下了腳步。
他似乎有些過於衝動了。
哪怕對方名叫阿離,哪怕她笑起來的時候,彎起來的眼睛幅度和母後年輕時候如出一轍,哪怕有那麼多哪怕,他都不該這麼衝動地進宮的。
他應該按捺住心情,暗中細細查探,等到有了真憑實據,八九不離十了,再選擇將此事告知家裏人,尤其是母後。
溫言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妥,有些想走。
這時候,宮裏的青嬤嬤推開殿門:“殿下,娘娘喚您進去。”
溫言:……
溫言深呼吸了一口氣,腳下磨磨蹭蹭地挪動,那頻率和邁開的步子間距,看得從小看著這貨長大的青嬤嬤眼角直抽抽。
再怎麼磨蹭,距離也就那麼點,溫言不可避免地還是見到了正閉著眼睛誦經的謝滿意。
謝滿意是有孫子的人了,太子今年二十七歲,大了她最小的女兒十一歲,可歲月似額外地寬待這一家子。
萬永大帝依舊虎背熊腰,凶神惡煞倒是隨著這些年的修心養性淡去了不少,然而依舊是個能嚇哭小孩的狠角色。
而謝滿意,她隻在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多了幾條細紋,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和周身的氣派,反而為她增添了越發叫人移不開目光的獨特魅力。
像是一顆熟透了的甘美多汁的聖果。
“進宮的時候風風火火,進個門的時間反倒磨磨蹭蹭,又不動腦子就衝動進宮了?這回是什麼事?難不成又讓你遇到了天妒人怨的貪官汙吏了不成?”
謝滿意淡淡地開口。
溫言搖頭,搖完頭意識到謝滿意並未睜開眼睛,於是莫名其妙有點兒吃味,話裏也就帶上了些許醋意:“哪有那麼多貪官汙吏讓我去遇,真有那麼多,那父皇這個皇帝可當得一點都不稱職。”
溫言大咧咧的話語,聽得青嬤嬤心髒一抽,忙看向一旁的皇後娘娘。
謝滿意麵上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睜開了眼睛,詫異地看了一眼溫言,似是在疑惑他話裏怎麼隱含著一股醋味。
要說謝滿意為什麼對醋味這麼敏感,這得提一提某位陳年醋缸。
早年吃全天下人的醋,後來吃弟弟的醋,吃兒子的醋,吃宮人的醋,甚至吃一隻狗、一棵樹、一朵花、一床被子的醋。
總之,就沒有這位陳年醋缸不能吃的醋。
多年熏陶之下,謝滿意很難不對醋味敏銳。
溫言也察覺到了自己口裏那些微的酸意,忙岔開話題,想著來都來了,於是將自己隨身攜帶著的畫卷打開,畫裏,是一名探出了半個腦袋的少女,少女眼睛彎成了月牙,見到她的笑,不由得讓人也跟著輕快鬆活了幾分。
作畫的人似乎畫得十分匆忙,隻勾勒出了少女,其餘事物一應不曾勾勒,然而即便如此,這幅畫作也絲毫不顯得單調,反而叫人見之心喜。
謝滿意往一旁瞧了一眼,這一瞧,便頓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