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誰在那裏？
“兄長，你要去哪？”
——誰在說話？
“兄長，不要丟下我……”
——你是誰？
黑暗中，奔跑的女孩停下了腳步，像是聽到了紅鸞的聲音，緩緩的轉過身。
“你是誰？”
——你，你是，鸞鸞？
“你為什麼在這裏？是你，搶走了我的兄長嗎？”
——不是的，我沒有……
“你把兄長還給我！”女孩忽然臉色猙獰的撲過來，“你還給我！”
“啊——”紅鸞猛然驚坐起來，臉色蒼白的喘著氣。
“怎麼了？”似乎是察覺到屋內的動靜，琅推門快步走了進來。
紅鸞偏過頭看著琅，她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過了一會，才平靜下來，低聲回答道：“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你現在精神狀態很不穩定，”琅走到床邊，從床頭櫃上拿起水杯，給紅鸞倒了杯水遞了過去，“平時最好不要胡思亂想。”
他們現在正停留在補給站，距離約定的日期還有一周左右。補給站所在的星球有足夠厚的大氣層隔離多瑪輻射，在這裏，紅鸞不需要每天躺在隔離罩中。但她的身體依然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呆著，就算偶爾起身活動，也不會離開飛艇到外麵去。
紅鸞想接過水杯，忽然心裏忽然一突，手一抖，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水太燙了嗎？有沒有受傷？”飛濺的水花染濕了琅的鞋子和褲子，但琅沒管這些，而是握起紅鸞的手仔細檢查起來。
紅鸞盯著地上的水跡，怔忪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將手從琅掌心中抽出來，微垂著頭說：“沒什麼……隻是有點不安。”
“別擔心，薛安很強，他不會有事。”琅寬慰著，想像薛安一樣揉一揉紅鸞的頭發，不過到底忍住了。“你可是他的寶貝妹妹，他怎麼舍得丟下你？”
“嗯。”紅鸞抬頭笑了笑，隻是笑容有點蒼白。
“別想太多，你先休息，我讓未央來收拾下。”安排紅鸞躺下，琅離開房間。很快，未央走了進來。她沒說話，隻是輕手輕腳的清理了地上的水跡和玻璃片，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紅鸞睜著眼躺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又起身，赤著腳下床走到窗邊。
現在是晚上，從飛艇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麵暗紅色的星空。兩個紅色的衛星一東一西掛在夜幕中，仿佛兩個赤色的瞳孔，漠然的盯著大地。
自從在旅途中昏迷後，她經常做一些關於鸞鸞，關於薛安，關於過去的夢。
不，其實紅鸞根本分不出，那究竟是鸞鸞，還是她自己。
紅鸞也經常在懷疑，自己所認為的真實，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她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對這裏的人們付出太多的感情。但當約定日期臨近，薛安依然未歸時，紅鸞卻又無法控製的擔憂起來。
“沒關係，”紅鸞低聲安慰自己，說：“他是哥哥……就算這個世界是假的，他，他也是哥哥的投影。擔心哥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樣想著，抓著窗沿的手卻愈發用力。
紅鸞無意識的盯著夜空中的某個點發呆。她又想起了關於“過去”的某些事。
鸞鸞的身體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糟糕。她比一般人要虛弱很多，需要不少資源維持身體，但還沒到連無害的輻射都能將她擊垮的程度。
如果不是黯夜帝國法律規定未滿十八歲不可獨立生活，以薛安的能力，其實足以帶著紅鸞過日子——也許會很拮據，但不至於過不下去。而等薛安從學校畢業，實力再強大一些，達到參與狩獵隊的程度，日子將會好過很多。
回到薛部族地，他們能夠獲得更多的資源，除了必須留給紅鸞的，薛安還多出了不少用以提升自己。聽起來是好事？也許。但薛部，即使到現在，也從來不是紅鸞和薛安的家。而當年，在薛安實力還弱小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的日子反而不如外麵自在。
當年的鸞鸞太小，很多事不明白。不過紅鸞回憶過來，卻很清楚，當時的她，是薛安的拖油瓶。薛安把所有的風雨都擋在了那個小小的院落之外，如果沒有她，或許薛安能少吃很多苦頭。
薛安也不想一直留在薛部，他打算等自己達到法定可以獨居的年齡，就帶著鸞鸞離開。但為了能在薛部少受一些欺負，薛安也不惜餘力的提升自己的實力。
薛安就像是一塊染塵的寶石，隻需要輕輕擦拭幹淨，就能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已經從實力墊底，提升到除了薛燼這個繼承人之外，同輩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