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言捧著新鮮出爐熱氣騰騰的蛋撻,從西餅店走出來,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帝都的商業街人頭攢動,空氣略微有些汙濁,當街吃東西多少有些不雅,還很容易因為一時疏忽衝撞到別人,可惜林妙言雖然接受了28年的最頂尖淑女教育,卻左耳進右耳冒,從頭頂到腳後跟統統跟淑女及規矩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路過一家音像店門口,大扇的落地玻璃窗上懸掛著巨幅的海報,門邊的音箱在正對著街口播放最新最熱門的專輯。
這個年代,網絡世界四通八達無孔不入,仍堅持去購買CD支持整版的,已經寥寥了。
林妙言卻被音箱裏清越如泉水的聲音定在了原地,嘴裏還含著半口蛋撻,奶香四溢,忘了下咽。
她感到脖子僵硬,隻得緩慢的扭轉過頭,視線定格在玻璃窗上那張最奪人眼球的巨幅海報上麵。
——新晉音樂小精靈司徒亞美首張個人專輯震撼首發。
俏皮的五官,精致的妝容,完全陌生。
可是為什麼聲音竟然一模一樣?!
林妙言三下五除二把剩餘的蛋撻全塞進了嘴裏囫圇吞下,然後推開了音像店的大門。
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她吸了吸鼻子,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到了司徒亞美的專輯,拿起一張便去付款。收銀的店員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笑吟吟的說:“亞美的嗓音很特別,聽上去特別幹淨,她的專輯賣得很好呢!”
林妙言有些心不在焉,隻因為心底深處在不經意間幽幽的劃過了一個清瘦柔弱的身影,像是浸了水的墨跡逐漸消散暈染,再也辨不分明。
蘇冬——這個在她,他們的世界裏,消失了整整十年的人,林妙言不知道她們算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雖然自小玩在一起,但她和蘇冬的脾氣品性都不相投,蘇冬喜靜,說話輕聲細語,喜歡彈琴看書,和她這個熱衷騎馬射擊的假小子相比,裏裏外外都更符合一個大家閨秀的標準。
可惜,出身騙不了人,她林妙言再不像名媛淑女,始終是林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子,又是葉氏唯一的女股東,任她把天捅個窟窿,上頭也有葉慎行為首的四個哥哥幫她“女媧補天”。反看蘇冬,因為是方卓倫的老子方子杉和情人所生的私生女,血統上雖然跟正房獨子方卓倫並無差別,但真實的身份卻永遠見不得光,就連跟親生父親姓“方”,都是個奢求。
林妙言記得,蘇冬住在方家,一直老實本分謹小慎微,方卓倫並沒有為難她,反而到哪裏都會帶著她跟他們幾個一起,這也讓他的母親祁韻非常不滿。
童年以及少年的時光,在記憶深處漸漸褪色,時至今日,隻留下一些零散的片段。
比如蘇冬纖長精致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舞,歌聲悠揚動聽,連一向冷麵的葉慎行都聽得入了迷。
比如蘇冬那雙亮亮的大眼睛,笑起來時卻會彎成月牙的形狀,林妙言時常發現二哥祁孝禮會看得失神,而永遠囂張跋扈沒完沒了的欺負蘇冬的黎奧,則會不自覺的臉紅。
比如方伯伯不在時,祁姨會用尖酸帶刺的話語刻薄蘇冬,蘇冬從來不會回應,隻是靜靜的聽,臉上連隱忍的憤怒都無。有時候方卓倫實在聽不下去,便會為蘇冬出頭,蘇冬會在方卓倫身後,向自己的哥哥投以一個他永遠看不到的略帶慌張的感激的眼神。
比如七年前的夏天,她像是烈日下的一滴水,迅速蒸發,突然消失,任方伯伯掘地三尺也打聽不到半點音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方伯伯病了一個月,跟祁姨的感情就此跌入冰點,一向開朗的方卓倫也整日板著臉,祁孝禮發呆失神的時間更多了,黎奧在私生活上更加混亂,但卻在一次酒醉後抱著懷裏的女人喃喃出了“小冬”兩個字,她有些困惑,為什麼蘇冬會消失?為什麼方伯伯要把這一切的罪責都怪在祁姨身上?18歲的她怎麼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