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新來的琴師看起來瘦瘦的,但彈奏出來的琴聲卻震聾發聵,與女子舒緩婀娜的舞姿有些格格不入,李妍和眾伶人排練著舞蹈,但她的舞步時常跟不上音律。
“李妍,你過來。”女教工顯然發現了這個問題,“你今天狀態很不好?”
也許吧!但她心裏很清楚,自己需要好好表現,才能贏得大家的認可。張真是最喜歡看她跳舞的,平常這個時候她都會來看的,不過今天她要是來了隻怕要失望了。
女教工看她無從辯解,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隻是叮囑她,“再過些日子就是小東家的小壽禮,咱們都要精心準備著,誰都不可以懈怠!”
“是。”眾人齊諾。
鼓瑟琴笙緩緩響起,李妍靜下心來,放空身體,清心感受音樂流淌進自己的身軀,任憑音符浸人心脾,隻見她腳尖躍起仿佛即將飛升離地的仙子,女教工滿意的點點頭。
李妍很糾結,她想去見張真,想和她說說話,可是她又不敢堂而皇之的去找她。
“李姑娘。”
她聞聲回顧,是張真身邊的婢子。“姐姐找我有何吩咐?”
“小姐命我傳話,她這些天忙著不能來看姑娘,但凡有空她會立即來找姑娘。”婢子麵無表情道。
“不敢勞煩小姐掛念。”李妍說罷,那婢子便冷若冰霜的從她跟前消失不見,連半句客套話也沒有。
她倒也明白,這源於以前的一句玩笑話。
李妍母親曾是名揚中山的舞姬,父親去世早,從小李妍兄妹幾人便跟著母親討生活,母親憑著出色的舞姿受張府主君的賞識,遂被招納入府,成為府中豢養的倡優。
初入張府時,李妍不滿七歲,張真比她大上三個月,卻與她一見如故,二人時常偷窺李妍母親練舞,久而久之二人相聊甚歡,竟親如姐妹。如此一來,身邊的婢子遭受冷落。WwWx520xs.com
張真及笄之禮前,家老戲說嫁娶之事,張真直言,若是出嫁,必須李妍陪著去,其餘不必。
因著這話在她的婢子心中生了怨妒,作為小姐身邊的婢子理應隨小姐出嫁,將來或從侍奉,或匹配他人,總歸是個不錯的去處,倘若留了府中,卻仍是個低等的婢子,離了小姐,更加一無是處,任誰都可以使喚責罵。
李妍明白這些道理,但她做不到委曲求全,她欣賞張真的隨性與爛漫,善良與熱情,她沒有名門女子的高傲,也沒有千金小姐的嬌氣與蠻橫,在李妍眼裏,她是熱情友善的朋友,是體貼照顧的大姐姐。
如果說為了讓別人滿意,疏遠張真,拒絕她的美意,李妍是做不出來的。
小東家的壽辰之日來臨,歌舞助興自是少不了。
眾舞姬換上羅衣,曲折綽約的身段,伴隨著歡快喜慶的樂曲,絡繹不絕的舞姬揮動長袖,由外向內聚攏,長袖縱橫交錯間如同交織的雲錦,散落一地時,李妍如同天女散花般映入眼簾,但見她雍容典雅,愜意舒展如靜池蓮花,舞動間歡快似騰空而起,折腰時若一花兩瓣,旋轉間柳腰柔靡。
“妙啊,妙啊!”席間貴賓讚歎不已,於是掌聲沸騰。
李妍被傳至貴賓跟前,領了賞錢,謝過主君,見到了主母身旁熱情似火的張真,她雙眼癡迷興高采烈恨不能衝過來給李妍一個大大的擁抱,卻被主母緊緊拽住。
“多謝賢弟邀約,我才能看到這樣精彩絕倫的舞蹈。”貴客上下打量李妍一番,隻見她雪肌冰姿,容貌姣好,不禁問道,“賢弟邀約,可不止讓我打個牙祭吧?”
“賢兄可知……”張家主君礙於場麵隻得將身子挪近,輕聲同他說道,“小弟可是半個牙祭也沒打著。”
二人於是歡笑聲起,心照不宣。張家主母心知肚明,倒也沒想發作,畢竟男人這點花花腸子,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