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趙林然略一沉吟,講說起來,“對比生態旅遊與開發石材,有十利十弊,具體說……”
一段分析聽下來,有數據、有判斷、有展望,有計劃,論點鮮明,論據充分。孟飛龍心中輕視少了許多,不禁暗暗點頭:這小子肚裏有點東西。
但認同觀點並不代表認可做法。孟飛龍聽完後,直接追問:“你就告訴我,假如按你方案所說,關停石場、發展生態旅遊,今年能增稅多少,明年呢?”
趙林然趕忙說明:“新項目上馬,尤其這種綠色項目,肯定需要政策扶持。三年內有的稅項應該全額減免,有的稅種需要減半返還,個別方麵還需要撥款、補貼。”
孟飛龍沉聲道:“不但三年內收不到新稅,還切斷了石材開采稅源,裏外裏一算,起碼差三四成吧?對於鎮裏稅收增減,縣裏可以不過多幹涉,完成與否和年終考核掛鉤,但每年對應縣財政那份必須保證。你能做到嗎?假如能保證做到,現在就寫書麵說明,縣裏可以上會研究。”
這怎麼保證?新稅源總得有培育過程吧?
趙林然心裏這麼想,但嘴上卻得換說法:“固然眼前不利於稅收,但生態旅遊可是長遠項目,一旦培育起來,稅收會源源不斷。”
孟飛龍嗤笑一聲,接連發問:“一旦培育起來?也就是可能培育不起來。那麼前期投入怎麼算?限製采石損失的稅收從哪補?財政上的虧空怎麼辦?教師工資如何保證?特種行業補貼不給行不行?”
身為一縣之長,孟飛龍完全拎得清輕重,財稅等於命根子,窮縣更是如此。崇誠縣財政本就捉襟見肘,假如再無故損失一份,真是要老命了。至於所謂的生態旅遊,能不能成還兩說,即使到時成了,自己還不定在哪呢。更何況,現在可是自己關鍵時刻,穩妥遠勝於冒進。
趙林然清楚對方心思,不免有些起急:“縣長,我理解您的難處,也知道縣裏財政緊張,可做任何事都需長遠去看。生態旅遊綠色……”
孟飛龍怒聲打斷:“你說我目光短淺,沒有著眼長遠?趙林然,別的不敢說,最起碼我在政界摸爬滾打二十多年,不需要你來教吧?”
“縣長,我不是那意思,但生態稅收的確潔淨無汙染。”
“你的意思,采石稅收就是帶血的嘍?”
“我沒……”
孟飛龍根本不容說完,直接提高了聲音:“身為一鎮之長,就該腳踏實地、勤勤懇懇,而不是華而不實、好高騖遠,更不是眼高於頂、無視尊長。”
被扣了這麼多大帽子,趙林然也不由得惱火:“縣長,我們身為公務人員、政府管理者,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為人民謀利益,而不應隻盯著財稅,更不該過多權衡個人得失。”
“放肆,你給我……”孟飛龍徹底火了,但仍忍著沒說出“滾”字,而是衝著門外大喊,“小陳,我還有事。”
秘書陰著臉進來,直接扯動趙林然衣袖:“趙鎮長,走吧。”
“我……”趙林然還想解釋,但又覺得多說無益,幹脆轉身出了屋子。
“嘴上沒毛的愣頭青。”望著那個離去背影,孟飛龍目光微眯,有些認同史霄漢的評價了。同時也有些後悔:何必見他呢?外麵那些家夥聽風就是雨,怕是又該瞎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