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找大海,給大海吃油糕。兩天了,要不就放壞了。宿舍裏沒找到,就去了耀珍家了。
耀珍家是青年們聚集的地方,喜慶和大海經常去。耀珍是一個女工,比喜慶他們大得十來歲,酷愛美術,自學得書法,繪畫,家裏掛滿作品。她的愛人安師傅也是搞美術的,反倒不如她愛寫愛畫了。他們家住在家屬宿舍排房的邊上,安師傅利用邊上的空地圈起個小院,種上葫蘆,西紅柿,辣椒。葫蘆的藤蔓爬到了架上,青年人在架下說話,唱歌。安師傅做得一手好菜,經常拿手藝款待大家。最來勁的就是炒辣椒,從地裏拽幾個綠綠的嫩辣椒,不敢要紅的,徒弟們都經不住辣。新鮮的嫩辣椒,綠綠的,油澤澤的,端上桌,香著呐!
“大海!”喜慶在門外就叫上了。
沒人應。喜慶推門進去。
“聽見你叫了!大海不在,快坐下吧。”耀珍在炕邊坐著,沒起來,“你找大海有事呢?”
“沒事,從德順家回來,拿回點糕,讓他嚐嚐。”喜慶說,想起:“要不,我拿來吧,你們也一塊嚐嚐。”
“啊呀!快別拿!我當是什麼好吃的東西呢!我最不愛吃得就是那糕。”
“拿來讓安師傅嚐嚐!”
“他也不愛吃!要是帶回點杏兒還差不多想吃一個,帶回杏兒來了沒有?”
“沒有,現在哪有杏?早沒有了。”
“有!這個時候嘛,咋沒有?有吧?”耀珍向旁邊坐著的一個女青年問道。
“有吧……不知道。”那個女青年說。
“喜慶,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張,張靜宜,小台的愛人。”耀珍指著女青年給喜慶介紹。
小台就是八癩子,喜慶知道。
張靜宜看了一眼喜慶,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在說:“您好!”喜慶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唉!”張靜宜歎了口氣,“耀珍姐,你說……”她們剛才正在交談,喜慶來了給打斷了。張靜宜遲疑了一會兒,接著往下說。
“你說吧,不怕,喜慶,他又不是外人,別管他!”耀珍說,“喜慶你隨便啊!”
“噢!”喜慶來到書房。耀珍還布置了一個小小的書房,書房內,耀珍的新作掛滿了牆壁。
玻璃板底下,壓著一首詩,耀珍的娟秀字跡:
當長笛的聲音把空氣震蕩
那青青的蒲草幸福地沉湎於音樂
那淚水般的晨露在葉片上微微顫動
纖巧的長腳蜘蛛在那裏架網
用那種看不見的細絲
想得是捕捉愚蠢的蚊子
安謐的叢叢蒲草亭亭玉立
那淙淙的流水從它們腳下歡快地流淌
把那倒映水中的大樹蕩成片片碎影
透過河岸的樹幹
可以看到另一個層次
仿佛眼前的蒲草一樣的動人
那遠遠的
沐浴在陽光裏的樹冠
“耀珍姐,”張靜宜說:“你說就我這麼一個人,他怎麼弄不行,非要去聽房!我對他說過,我說,‘小台,就我這麼一個人,你怎麼弄不行啊!為什麼非要去聽房不可呢?那玩意有啥好呢?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可是他根本不聽,聽不進去。照樣兒,每天,人家都睡覺了,三更半夜的,他出去了。昨天,讓人家砍了一斧子!得虧跑得快,沒把頭砍了去,差點要了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