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1 / 2)

雁北的早春不像南方,在南方,那些陽光照料得好的地方,二月可能已是鮮花吐蕊的時候了。這裏不行,和煦的陽光還無掃陰冷,大地處於寒氣之中,殘雪斑斑,田野萬物依然沉睡著呢!

夜很靜,北風停歇,偶爾有腳步聲,是夜班工人,有的去遲了,有的已幹完活回來了,什麼時候了,午夜已過……

喜慶想起和相福的一次談話。喜慶說跟小孟在一起時,沒有性欲的感覺,隻有情欲,得出結論:初戀時沒有性欲。相福說,沒有性欲是不可能的,性欲是源泉,是根本。沒有源泉,怎能有愛情的波浪?沒有根本,怎能有愛情的繁茂枝葉呢?這話,當然有理。可是理性,喜慶在仔細地體驗和回味,似乎帶了多少的觀念和意識,甚至是全部可感的曆史的縮寫,一種無形的教育。接近異性,理性太強的表現,這都是理性在起作用。看待對方的時候,更多地是把對方當作一麵鏡子,照出自己理性上的缺點。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人類理性的缺點;而非理性也許就是對這種缺點的抗議。非理性,人類經受了文明的災難,不由不反思:理性隻是一種人類的主觀。人們在為理性辯護,隻是維護其主觀性,從而將把理念和意識引向偏狹。

有漸漸走近的腳步聲,老黃回來了。喜慶和大海都已經睡著,後半夜了。老黃輕輕地把門推開,亮起手電。喜慶醒了,“老黃回來了?”“嗯。”“我給你拉著燈吧?”“不用了。”老黃打著手電,在床頭的紙箱翻什麼,一會,又開開門,出去了。“可能上夜班,還沒完呢。”喜慶想,不去理會了。

黃振華是一個南方人。身材很高,這在南方人裏是比較少見的。身高也不是像北方人那樣人高馬大,而是透著一種靈秀,這無疑是南國之靈秀。劍眉秀目,英俊瀟灑。黃振華比較內向,不愛交往,隻有少數工人能說得來,且說不透,甚至不能泛泛之交,不過工作時閑聊幾句而已。自卑感和自尊心都很重,虛榮心少。這跟他自己的身世乃至現實處境都有關係。天南地北,孤身一人。像一隻仙鶴生活在雞圈裏,共同語言不多,但還得尊重地方,入鄉隨俗。難在雖入得了鄉,卻隨不了俗。你想,怎麼能讓仙鶴適應雞的習性,食性,別說習性,食性都不行,動物如此,尚且人類。人類是有差別的,這也許是悲劇,但卻是事實。

有一個太原姑娘喜歡上了黃振華。這很正常,有一點不對的地方是,這個姑娘已經嫁了人了,這樣,就不應該說是姑娘了,應該是媳婦,誰的媳婦?應了相福那句話了:她嫁了別人,想得卻是你!姑娘也好,媳婦也好,總是一女子。她叫熱當量,男孩們給起的名字,非常好聽。太原來的學生絕大多數都沒有結婚,隻有幾個大一點的,像相福,還有一兩個高中的是結了婚的。熱當量非常年輕,不像結了婚的樣子。長得俊俏,聰明絕頂,心性極高。她的丈夫是一個武警,按說這很般配,英雄美女。但熱當量卻不這麼想。不說心性高嗎?在這個嬌小的女子心目中,那堤岸下的明湖,清波蕩漾,漣漪霞光……才是意向所歸。她喜歡文靜,高雅。一句話,喜歡書生不喜歡武士。當然,嫁人,身不由己,時尚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