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綠皮火車遇到戈壁灘上橫行無忌的夜風,便像個聽戲的老頭兒一樣,搖搖晃晃的。
搖著搖著,就搖到了馬背上。
顧清歌還是迷迷糊糊地坐在林琅的懷裏,直到兩人騎得馬突然停在河邊喝水,她才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場景轉換的不合理。
她知道這是夢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世界上的真真假假誰說得清楚呢?
顧清歌隻知道,她高高紮起的馬尾辮往上麵一點點,那個大男孩溫熱的呼吸是真實的。
其他的很重要嗎?
也許沒那麼重要。
她歡快地翻身下馬,脫掉鞋子,赤著腳趟進冷得沁入肌理的河水,輕輕捧起一塊,潑向林琅,卻一不小心潑偏到了低頭喝水的馬兒頭上,被高頭大馬甩回她一身,一屁股坐在清澈見底的河水中,咯咯傻笑。
這種清澈得可愛的愚蠢的確勾得林琅心裏癢癢的,翻身下了馬,把濕淋淋的顧清歌揪了起來。
想要嗬斥她,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像老父親一樣叮囑道:“小心點,別著涼。”
林琅比顧清歌更清楚,這裏是幻境,是不存在著涼這一說的。
可他還是找到一處牧人生過的火堆的遺跡,找了些幹透的牛羊糞便,升起一團溫暖的火焰。
“把你衣服脫了。”
林琅揪著落湯雞一般的顧清歌,繃著臉說道。
顧清歌像隻被嚇到的小兔子一樣,警惕地盯著林琅說道:“噫!你想幹什麼?這裏是...是野外誒,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林琅笑道:“你在想些什麼東西,你身上都濕透了,衣服要烤幹呐,你是想穿著濕衣服睡覺嗎?”
遠處有二人搭好的帳篷,草原的深夜頗為寒冷,這是顧清歌早早就準備好的,裏麵放著二人的行李,包括一些換洗的衣服。
她一溜煙跑回帳篷,邊跑邊大呼小叫著:“你不許跟過來!不許跟過來啊!不能偷看的!”
臨跑到帳篷跟前,她還回過頭,專門確認林琅的位置,見林琅還在原地,微惱地喊道:“不許偷看,更不許偷偷跟進來,聽明白了嗎?”
林琅頗為正義地點點頭:“嗯嗯,放心吧,我在這兒看著火呢,不會去偷窺你的。”
顧清歌咬著嘴唇,憤恨地剜了林琅一眼,轉身鑽進帳篷之中。
林琅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竟是毫無征兆地站在了帳篷之外,一個踉蹌栽了進去。
“林琅!你幹什麼!”
施夷光羞紅了臉,上下隻穿著專門準備好的粉藍色可愛戰衣,上麵還畫著可愛的小熊。
畫麵再度轉變。
林琅搖身一變,出現在了婦產科的門口,手裏盤著一串蜜蠟,焦急地等待著。
自然是等顧清歌生娃結束。
差不多等了切切實實的一天一夜,產房裏才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婦產科醫生抱著孩子,臉色陰沉地走出病房。
時間走到這裏,林琅終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青鬆子。
林琅驚喜地招呼道:“青鬆子?你也進來了?時間過去多久了?”
“青鬆子”麵色陰沉地嗬斥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老婆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進去看看她?”
說罷,便抱著正在啼哭的嬰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