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抿唇,強壓住心裏酸痛的感覺,聲音略顯緊繃的說道:“伯母,聞鴻鈞沒有怨你,他從來,從來都沒有怨恨過你。”
池魚上前兩步,將彎著腰的曾依扶了起來,待她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後才不疾不徐的說道:“相反,聞鴻鈞真正後悔的,是他出事那日,不該對你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就是成為你的孩子。”
“伯母,聞鴻鈞他,他真的非常的愛你。”
池魚說著,抬眸,將目光落到聞鴻鈞的臉上。
很難形容現在的聞鴻鈞是一種怎樣的表情,他站在距離曾依半米的地方,半垂著頭,紅腫的眼睛裏寫滿懊悔,垂落在身側的手用力的攥緊衣擺,像是要將衣擺撕碎一樣。
池魚無聲歎息,繼續說道:“伯母,真正阻止聞鴻鈞投胎的不是對您的怨恨,而是他放心不下您。”
“放心……不下我?”曾依抬眸,黯淡無光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茫然。
“對,他放心不下您。”池魚放緩了聲音,盡可能溫柔的說道:“聞鴻鈞和我說過,他很後悔他為什麼沒能在活著的時候勸您離開您的丈夫,很後悔他為什麼要做一個膽小鬼,遇事隻敢躲在您的身後,伯母,聞鴻鈞他一直執拗的認為,在您還在您丈夫身邊過水深火熱的日子時,他沒資格去投胎過好日子。”
池魚的話顯然是在曾依意料之外的。
她怔怔的看著池魚,半晌,聲淚俱下的說道:“我一直以為在和聞商的這段婚姻裏受傷最深的是我,但我從沒想過,其實被這段婚姻傷害最深的,是鈞鈞。”
“我總覺得我很無辜,總覺得我才是受害者,但細想,對鈞鈞缺少關心甚至冷言冷語的我又和聞商又有什麼區別?”
這段話細聽,其實和聞鴻鈞昨日的懺悔有異曲同工之處。
池魚有時會想不通,為什麼人總是在失去後才開始悔恨,才開始反思自己的過錯?
她無奈的搖了下頭,輕聲道:“伯母,我今天來除了想向您轉達聞鴻鈞的話以外,我還想問問您,您願意離開聞商,去過自己的人生嗎?”
這是昨天池魚和聞鴻鈞達成一致的問題,倘若曾依願意離開聞商,那麼池魚才有資格去幫曾依達成心願,但假如她自己都不想離開,那麼池魚也沒資格去替她做決定。
曾依迷茫的瞪大眼睛,她稍稍垂首,雙手局促不安的攥住褲子,低聲道:“我……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離開聞商,姑娘,不怕你笑話,我大學剛一畢業就嫁給了聞商,之後就懷了鈞鈞,在社會上工作的時間少之又少,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和社會脫節的狀態,和他離婚後,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裏,又能做些什麼。”
曾依現在的心理是絕大部分全職主婦的共同心理,池魚抿抿唇,表示自己很能理解。
可她理解不意味著聞鴻鈞理解,這類話聞鴻鈞活著的時候聽了無數次,每次他聽完都是默不作聲,可現在他想清楚了,他就不該默不作聲,他就該罵醒他媽!
“哎呦喂我的媽,你別忘了你可是985高校畢業的高材生啊,就算你本專業的知識忘得差不多了,可你學習能力以及頭腦還在那啊!你是不是忘了我十歲那年你帶著我去擺攤賺錢的時候了?你那個時候擺攤一天都能賺兩百多,現在幹啥不比待在聞商那個畜生身邊舒服?你就是平時被聞商pua多了,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其實你厲害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