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我今年還是十六歲。
我其實一直是十六歲,我的十六歲,無限長。
我也有過夢想啊,有過的,後來沒有了,後來什麼的沒有了。
我想念很多人,爸爸,媽媽,弟弟,可我後來知道,他們並不想念我。
不想念也好,不想念就不會痛苦。
後來,事情發生了,我都還不知道什麼是人生,就知道了什麼是絕望。
好絕望啊,尤其是上一次臨死前。
他們拖著我,把我和兩位姐姐扔到了那個好黑好黑的地方。
我過了好久才死的,我死的比兩位姐姐都晚。
後來,先生來了。
先生來了,我們就醒了,也許是活了?不知道呢。
但是,先生長的好好看啊。
先生有一米八吧?先生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瘦瘦的,總是似笑非笑的,說話時口音怪怪的,但是很好聽。
要是能把第一次給先生這樣的男人就好了,可惜我已經沒有第一次了,第一次被孟國良搶走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叫什麼,他不告訴我們,隻是讓我們管他叫先生。
先生救活了我們,還幫了我們好多。
先生解開了我和兩個姐姐之間的鐵鏈,卻沒解開兩個姐姐彼此間的鐵鏈。
我問先生為什麼這麼做?先生說,他做事自有他的原因,讓我們不要多問。
先生說這話時,好帥啊,這才是男人。
後來兩個姐姐說,她們覺得,先生是神人,先生知道我們三個的一切,先生不解開兩個姐姐間的鐵鏈,肯定是先生認為,是兩個姐姐害了我,所以要用這種方式懲罰兩個姐姐。
雖然後來我們都有力氣可以隨手扯開那種鐵鏈,但因為是先生的意思,所以兩個姐姐始終沒解開那鐵鏈。
其實,我覺得兩個姐姐說的不對,兩個姐姐沒有害我,兩個姐姐都是好人,真正害人的人,是孟國良,不是任何其他人。
但這些話,我們沒機會跟先生說了。
我們和先生相處的時間非常短,一共也就隻有醒來後的那一點點時間,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先生。
先生離開時,帶走了從我身上取下的那根鐵鏈,又給我們留下了一瓶藥膏。
先生說,這是他從一個叫君子堂的地方得到的藥膏,這藥也許可以恢複我們的容貌,但隻有一人份,而且先生也不確定這藥是否真有效,要試過才知道。
留下藥膏時,先生說,這一人份的藥膏具體給誰用,由我們三個人自己決定。
先生走後,兩位姐姐根本沒商量,就把藥膏給了我,要讓我用。
其實我和兩位姐姐都知道,先生說這藥膏不一定有用,肯定是謙虛的說法。畢竟先生都能讓人起死回生,那隻是治療個燒傷而已,肯定難不倒先生的。
隻是不知道,先生為什麼隻給了我們一人份。
姐姐們讓我用,我想讓姐姐們用,後來我們就幹脆都沒用,一直把這藥膏保存了下來。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藥膏也許能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直到遇見珊珊,我才忽然明白,也許先生真是神人,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平安裏幫我們報了血海深仇,我們無以為報,按先生的意思,這藥膏都可以治好我們三個中的一個,那用來幫助珊珊姑娘,豈不是如同兒戲?
先生,大概是會未卜先知吧?
好啦,這人間,也沒有太多我所留戀的了,隻願見信之人若有一日得見先生的話,可以幫我轉達,先生啊,抱歉,十六歲的方芳,未經允許就一見鍾情的愛上過您,冒犯了,願來生,還能與您相遇,願相遇時,我容顏還在。
方芳絕筆。
看完方芳的遺書,我便抬頭看向了王慶魁,王慶魁會意,指了指桌上的一個塑料小瓶子,說道:“房間裏隻多了這一件東西,我進來時,這東西壓在三頁遺書之上,那遺書裏寫的,應該就是它了。”
我緊張的嗓子都有些發幹,扭頭看了眼蛋蛋,蛋蛋緩緩從我手裏把那頁遺書抽走,輕輕推了推我,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瓶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