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五一腳踹開這間廂房的大門,說實話他已經很是不耐煩了。
挨了自己一刀還能跑那麼快,還能混進這吟風樓。
若不是那賬本十分要緊,他也不可能冒著得罪京中這些達官顯貴的可能硬闖。
門被踹開以後,他迅速掃了一眼廂房,發現隻有兩個小娘子,顯然是一主一仆,侍女正在給娘子係披風的繩子。
兩人顯然被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小丫鬟嚇得一哆嗦,顫抖著回身擋在自家娘子身前。結結巴巴地嗬斥:
“放,放肆!你們是什麼人!竟,竟然隨便闖進別人的廂房!”
整個廂房裏麵一覽無餘,顯然沒有供人藏身的地方,葵五看完以後冷聲開口:“我們是寧國公府的家丁,府上遭了賊,有人看見賊人進了吟風樓,你們可有看見一個受了傷的男人?”
被丫鬟護在身後的那個小娘子倒是不驚慌,也沒有出聲嗬斥,聽了他的話更是哼笑一聲。
她理了理鬥篷的領口,現下是初春,還不免帶著些冬日未盡的料峭寒意,穿著鬥篷也不是稀奇事。
“寧國公家遭了賊,不去報官倒是自己派人搜查,不愧是三世公卿,好大的氣派。”
小娘子悠悠一句話,讓葵五神色一變。
沈輕羅微微一笑,直視著葵五:“這裏是正經營生的酒樓,來客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寧國公府的人一句遭了賊就能硬闖我的廂房,壞我女兒家的名聲,在這天子腳下行事尚且如此狂妄,也不知有沒有將陛下放在眼中!”
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重了,幾個家丁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葵五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快擰出水了。
他硬撐著笑,知道這多半是哪位大官家的千金,不是能輕易開罪的,拱了拱手陪笑:“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是主家喜歡,所以才不欲驚動官府,更擔不起對陛下不敬。此番叨擾娘子是小人之過,還請娘子寬宏。”
沈輕羅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神情之中帶著幾分戲謔意味,看得葵五心裏竟有些打鼓。
好在沈輕羅也懶得同他糾纏,揮了揮手:“我這裏從始至終就隻有我和我的侍女,不曾見到你寧國公府的賊,自己出去把門關上。”
葵五咬了咬牙,帶著手下出去了,還真的老實帶上了門。
幾人前腳剛走,澄夏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嚇死我了,好歹也是國公府上的人,怎麼跟個盜匪一樣。”
沈輕羅掀開披風和裙擺,拉起蹲在地上的寧憑闌,略帶歉意:“方才權宜之計,讓郎君藏身裙下,還請郎君見諒。”
寧憑闌麵上仍是淡淡的,耳朵卻是紅透了,眼神都不敢對上沈輕羅,隻是斂目輕聲:“娘子本是好心相救,何談見諒。”
沈輕羅看著這位日後位高權重的指揮使大人這幅青澀害羞的模樣,覺得還挺新鮮。
聽著寧國公府的人似乎已經搜過了這一層,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多,場麵也越來越混亂,沈輕羅解下身上的鬥篷遞給寧憑闌。
寧憑闌一怔:“娘子這是?”
沈輕羅笑笑:“郎君身上的傷還是太顯眼了,小女這身鬥篷倒也素淨,雖是短了些,但好歹也能遮掩一二。”
寧憑闌看著她的神色頗為複雜,許久,才開口:“方才那些寧國公府的人說的話,娘子聽了,不怕我就是那個賊人嗎?”
沈輕羅嗤笑一聲:“且不說寧國公府本就是一群囂張跋扈的蠢貨,但就是所謂鬧賊自己抓這種借口,也是立不住腳的,若真是丟了貴重的東西,何不報請京兆府尹,要鬧出這麼大動靜自己抓?”
她沒有說的是,她已經猜出來寧國公府丟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估計是走私私鹽的賬本。
寧國公府前世就是因為私鹽走私的賬本被呈上了禦案,才揭開了橫亙在淮陽一帶最大的私鹽案,牽扯的地方官員世家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