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盛元十一年,隆冬時節。
不過是戌時初,夜黑竟如墨。
汴京郊外,一座青磚灰瓦的莊子裏,遍地都是屍體,地上血跡斑斑。
忽地憑空刮起一陣風,夾著幾聲如泣如訴的鳥鳴,嗚咽著在院子的上空打旋,華麗的宅院不再華麗,而是陰森森的猶如人間煉獄。
黑衣男子衣衫破敗,身上可見幾十處傷口,血流如注,他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目光凜冽,麵無表情,拖著利劍直直往後院走去。
利劍拖地的刺耳聲響猶如地獄傳來的號角,狠狠撞擊著人心,直叫人驚駭欲死。
後院中,一位容色清麗的小婦人拖著個七八歲的男童狂跑,一邊不自覺地往後張望,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黑衣男子兩步飛奔至二人身後,利劍當頭劈下,就見小婦人和男童同時撲倒在地,熱血噴灑了黑衣男子一臉。
他卻擦也不擦,隻自言自語道:“公主,屬下幸不辱命!”
而另一邊,富麗堂皇的公主府裏。
姿色傾城,美豔絕倫的容華長公主楊成玉正滿目悲愴地望著眼前這個愛了十三年的男子。
男子姿容絕色,玉樹身形,哪怕他此刻雙目猩紅,麵容因氣恨變得有些猙獰,也絲毫不影響他出眾的容貌。
此人正是容華公主楊成玉的駙馬許季青。
“你要殺我?”容華公主難以置信,以至於唇角都微微顫抖。
“十年前,你逼我放棄心愛之人,就該想到會有今日!”許季青恨而揚聲怒斥。
原來如此,容華公主一聲歎息!
“你怎不說你淮寧侯府為了守住這權勢富貴而賣子求榮?”容華公主不由得反唇相譏。
當年的淮寧侯府早就隻剩一個空殼子,若不是搭上了她嫡長公主,又怎會有他們的這一世榮華?
“你閉嘴!”許季青被戳到痛處,不由得惱羞成怒。
“若不是你仗著長公主的身份威逼利誘,我與蓮兒本不必受這分離之苦!我的孩兒也不會流落在外,她們母子所受的苦楚都是拜你這個毒婦所賜!”
許季青說到激動處,恨不得手中劍劈了容華公主。
“嗬嗬,所以這十年你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日?對嗎?”容華公主淒涼一笑,想到往日夫妻恩愛的場麵,原來竟是一場笑話。
“對!”許季青坦然承認,“如今,炎王率兵圍宮,你的好弟弟很快就會暴斃身亡,到時炎王登基為帝,再也無人護你!”
許季青一言道破他早已投靠炎王的事實,並為自己的明智之舉而洋洋自得。
想到今晚過後,那個高高在上,從不把他當人看的大乾昭陽皇帝就要魂歸西天,許季青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原來這就是你的倚仗!”容華公主竟不知自己的駙馬竟有如此心機,終歸是她看錯了人。
“容華,看在我們夫妻多年的份上,我留你個全屍,你自裁吧!”許季青目光冷冽,示意容華飲下桌子上的毒酒。
“你休想!”容華公主大袖一揮,桌上的酒壺酒盞瞬間落地。
她手指化爪,快速向許季青抓去,許季青輕蔑地偏身躲開,容華公主一招不成,隻覺得心口如刀絞,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她踉蹌跌倒在地,看著地上的一攤逐漸變黑的血漬,自嘲地笑了。
“我早知你不肯輕易赴死,特意囑咐青碧給你的飯菜裏下了毒。”許季青解釋,語氣不免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