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傷”字。
因為表麵凹凸不平,在赫沙慈的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散落的筆畫。
隻有通過特定的角度與高度,才能將這個字拚呈它原本的樣子。
方緒不知是不是方才被炸得狠了,他在赫沙慈仰頭看的時候,彎下腰撐著雙膝稍作休息,因此才意外發現了這道字謎。
“不過,傷......”他道:“為什麼在門後頭刻個傷?這字兒忒不吉利。不過也是,長成那副樣子,看著的確叫人傷心,還不如就死了呢。”
方緒很是不解:“郡王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子嗣真與怪物有何區別?他還把咱們找來,難道是真想將小王爺就這樣養下去,一直送人給他殺?養來又有什麼用?”
那怪物竄進房中之後,便沒了動靜,不知是沒力氣了,還是被赫沙慈方才的作風嚇到,此刻躲在某處不敢露麵。
赫沙慈一麵研究花紋,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動靜,提防著那怪物出其不意的衝出來。
若它隻是個被飼養在此處的怪物,隻知道殺人,那也就罷了,可若它就是小王爺,那就有些棘手了。
小王爺是個人,他會動腦筋思考,會懂得用計謀......如果小王爺沒有在這十幾年裏被關傻的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赫沙慈一字一頓說完這句話,又笑道:“也許是這樣?若是按照王珥的說法,應當是這樣才對。王妃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郡王養了這麼許久,也自然不可能輕易放下。”
但是,當赫沙慈從那怪物身上看見了毫葉的臉之後,她對王珥講述的那些,便全然嗤之以鼻了。
說什麼是為了讓小王爺活下去,才用的借皮之法,說什麼到了期限,就要將小王爺請出來,呸。
借哪門子的美人燈的皮,要借到毫葉身上去?毫葉又不是美人燈!
赫沙慈擰起眉來,她是秘密出京,說得直白些,她是偷逃來此處的。
她隱姓埋名,隻有方老爹對她的身份略知一二。
赫沙慈也是仗著此處天高皇帝遠,那些京城裏的對頭輕易找不到這裏來,這兩年才過的分外瀟灑。
可毫葉的出現,似乎是一個提醒。
便如同她當年要出京的時候,有人掀開她的簾子,看了一身血淋淋的赫沙慈一眼,道:“你在他們眼中為釘一天,就一輩子都甩不脫。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你以為僅憑這樣金蟬脫殼的小把戲,便能逃得脫麼?看看我這副樣子,若不是葉將軍,我早已沒命。”
這麼跟她說的那個人,通身上下隻有一條手臂,被人如同嬰兒一般包在繈褓裏,抱在懷中。
對方朝她露出一個醜陋的笑臉,道:“小姐,你真離了京城,便也脫離了葉將軍的視線。葉將軍還是想讓你留下來,藏在京中。”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對了,她當時顧頭不顧尾,躺在自己的血腥氣裏,赫沙慈氣若遊絲地答:“阿截,總要讓我喘口氣吧,我都快死了。”
“你不怕他們想辦法殺了你?”
赫沙慈氣都喘不勻了:“再說吧。”
於是阿截便用僅剩下的一隻手,向她行了一個禮,被抱著離開了。
郡王要求王珥前去,究竟是為了找來方老爹那個燈匠,還是......她?
兩年了,兩年平安無事,難道是那些人,認為她歇夠了?一口氣喘了兩年,也是時候來找她的麻煩了麼?
晝鐙司的那群特使當真是沒完沒了了?
晝鐙司是個專控美人燈的機構,在朝中如日中天,而因為構成複雜龐大,其中勢力錯綜。
要說難惹,便是晝鐙司其中專門負責懲戒刑罰的特使部,應對起來最為棘手。
阿截便是因為走私了一盞美人燈,即便是之後將美人燈交出,又逃去了西北,在那兒吃糠咽菜喝西北風,都被特使部找到。
阿截被那幫鬼魅一般的特使在身後驅趕著,他先是在西北被砍掉了一條手臂,之後逃至中原腹地,又被砍掉了一條腿。
那群特使並不直接將他緝拿,而是如同鬣狗一般,循著血腥味,在阿截身周不懷好意的徘徊。
最終阿截心神崩潰,他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對抗晝鐙司特使,於是逃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