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沙慈一下子就僵住了身形。
那個聲音的主人,身影投射在門上,嬌嬌小小的影子,瞬間便驅散了那門上頭,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黑點。
那個聲音又問:“我的手......?”
柏舟扯了赫沙慈的肩膀一把,低聲道:“快跑——!”
眾人紛紛轉向後頭的連窗,此刻都不再顧及那些黑色細點似的蟲子了,爭相破窗而出。赫沙慈一腳踩上窗台的那一刻,身後忽然一陣風至,那個細而纖弱的聲音,一下子就到了她的身後!
赫沙慈沒敢回頭看,咬著牙跳下去,悶著頭就跑。她善跑,跑起來是常人難及,在這一幫人中,倒也沒落到下風。
所有人都跟身後有閻王在追似的,甩開膀子,拚了命的跑。
赫沙慈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但即便隻是那短短一瞬間的接觸,赫沙慈都感到一種極其恐怖的威壓。
那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一瞬間直入大腦的恐懼,讓人根本沒心思去想別的,隻能憑本能邁動兩條腿奔跑。
赫沙慈跑到胸腔中一包滾燙熱氣,火辣辣直衝喉嚨,胸口的錘子敲得耳朵裏都咚咚響。
即便是這樣,身後的聲音依然沒有被他們甩掉。
在赫沙慈身後,每過一段時間,那個聲音就會出現在她身後,同時帶來一股濃烈的燒焦的味道。
“......我的手,你們放,在哪,裏了?”
那個聲音堅持不懈地,喃喃著。
赫沙慈快要跑不動了,可一旦她想要有所放慢腳步時,那股焦糊味的緊追不舍,便會叫她再次大喘一口氣,咬牙再度加速。
不能被這麼一個東西追上,赫沙慈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這行人在舊時的京都街道上奔跑,一切都似乎隻有灰白二色,在他們頭頂上,那個被稱為日蝕的怪物匍匐著身軀,巨大的獨眼轉動著追隨他們而去。
而隨著不停歇的奔跑,眼前不斷變化記憶中的街景,終於在赫沙慈的眼前開始模糊了起來。
一切光亮重又開始恢複之前,在地下時那種陰惻惻的昏暗。
赫沙慈心中先是一喜,她加快幾步,便躍進了石道之中。
這條石道兩側鑲有螢石,一路蜿蜒向前,赫沙慈甚至都未曾察覺,在自己進入石道之後,身邊的人身形逐漸消散。
石道很快到了盡頭,抬頭向上看了一眼,發現上頭的石板並不嚴絲合縫,於是靠著腿部的力量,撐著兩邊的石壁攀爬上去,抬起手用力推,竟然將那石板給強行推開了一條縫。
赫沙慈繼續用力,很快將石板推出了一個足以供自己逃脫的口子,從中鑽了出來。
她一腦袋一伸出來,便是一大股火燒火燎的焦枯味道,赫沙慈當時心頭麻了一下,以為是那個東西追來了。
但赫沙慈隨即放眼望去,發現自己所站的地方,竟然是兩日前被大火燒毀的設困閣。
她腳下的這個地洞,最初是赫沙慈摔下去,落入特使部計謀的地方。如今,她又從這裏爬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從一個地洞下去,又從另一個洞裏出來?
赫沙慈抬頭望了望夜空,估摸著此時大概是在醜時。
被“何婉屍體”所吸引去的人們,到了這個時候,該散的也就散了。留下的那幾個人,對赫沙慈造不成什麼阻礙。
她穩住身形,往何婉的淩煙院中去。一路上見來往家仆們成群結隊,儼然一副守夜護院的樣子,火把照得院中明亮。
赫沙慈猜測大抵是何婉的死,叫郡王加強了整個王府的守備。
她剛剛潛入淩煙院,正在考慮若是從碎石路過,而何婉此時的屋中有人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時。
一隻手猛然從她背後出現,將她攬進了隱蔽之中。
赫沙慈眼睛一掃:“方緒!你每回非要從背後出現,來嚇我麼?”
方緒表情很急:“你方才到哪裏去了?”
赫沙慈望著他:“你不知道麼?”
她停了停,見方緒的神態並未有什麼變化,於是皺起了眉頭:“那個機關,不是你在外頭按下去的?”
方緒反問她:“什麼時候的事?我去啟動那些機關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