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從雪原出來,還稱得上笨嘴拙舌的赫沙慈,驟然在三司會審的疾風驟雨下落了下風。
她平日裏蹦蹦跳跳的威風一下子,倒還行,如今麵對著人證物證具在,也分外鮮明的動機。
她分辯不出來了。
赫沙慈覺得難以置信,在毫葉的一口咬定下,她腦袋上被扣了三四個罪名,叫投入大牢裏去了。
審問的人來的很勤,幾乎是按一日三餐的頻率在審,衝著把她折磨死的目的去的。
赫沙慈低垂著腦袋,血從耳朵根兒,順著下巴往下滴。
她把能說的都說了,能解釋的全解釋了,可是沒用。
她在牢裏熬了五天,沒等來一點兒動靜,身上被打的皮開肉綻,斷了一條胳膊。
赫沙慈心死了,回顧著自己的人生,她雖說從雪原出來之後,她也一直呆在京城,沒再出去好好見識過山川河流。
但托葉瞻闕的福,赫沙慈通過他的信,還是間接看到了許多,自己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好景象。
赫沙慈到了此刻,心裏也沒什麼惦記,她沒親人,關係最密切的,就是葉瞻闕。
說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但是赫沙慈自己不往那方麵開竅,葉瞻闕也就好生好氣的由著她,也沒有表露出其他意思來。
人死前總得琢磨點兒什麼,晝鐙司裏那些,算不得她的事業,葉家說到底,她也沒當做自己的家庭。
於是思來想去,她就隻能又琢磨回葉瞻闕身上了。
人都是他們夫妻兩個性子怪,寫信寫的好似遊記一般。
葉瞻闕為什麼要寫這些東西呢?
還寄那麼多好東西回來,被別人偷去做了栽贓她的證物。
真是討厭。
赫沙慈氣息奄奄的想了一會兒,突然想明白過來了。
是可憐啊!
葉瞻闕在大殿裏答應婚事的時候,他後來替她研磨顏料,教他練字的時候。
那種眼神,不就是可憐嗎?
因為覺得她沒見過世麵,沒有見識過外頭桃紅柳綠,明媚絢麗的世間,所以覺得她很可憐。
大禮人見慣了景象,對她來說那麼稀奇。
所以才會每到一個新地方,就把那個地方描繪給她看,好像她去過了似的。
赫沙慈想到這裏,在心中歎了口氣。
其實葉瞻闕跟葉家,對她真挺好的,一家子都好,比彌羅陀那幫人好太多了。
她疑心這次的事故,是彌羅陀嫌她在葉家無用,怕她吃裏扒外,因此想要除掉她。
順便還能給葉家潑個髒水。
而赫沙慈很認命。
因為彌羅陀的行為,無論再怎麼奸詐,對於雪原人來說,不壞。
千裏迢迢跋涉而來的雪原人,也有相當一部分,是真心覺得這個計劃不錯。
大禮遭了災,麵臨滅種亡國,他們可以幫忙,那就幫吧!
至於好處,那幫了忙再說。
前首領還在的時候,雪原人部落很認可這一點。
他們並不吝嗇,雪原人再血脈古怪,說到底也是人。
眼見著另外一幫人被禍害的惶惶不可終日,雪原人也會覺得於心不忍。
因此部落中在集體商議過後,雪原人統一同意了取出先祖遺體,用於幫助大禮驅散黑禍。
就是在這個時候,彌羅陀站了出來。
他身高馬大,臉有一點歪,即便是笑,也笑的凶悍氣十足。
彌羅陀立刻就提出了反對。
雪原人的先祖,我們的家人,憑什麼白白的拿出去幫人?
大禮素來瞧不起雪原,把他們當未開化的蠻夷,那便叫他們死去吧!
大禮人都死了,雪原人還會隻能呆在這個小地方?!
先首領與彌羅陀大吵一通,三日後,彌羅陀便帶著自己的部下,血洗了先首領那一派。
他篡權奪位,帶領著雪原人,走出了常年被暴風雪環繞的皚皚雪原。
也挺好,雪原人不必在再刺骨寒風中討生活了。
而大部分雪原人,能夠支持彌羅陀,也是因為他的計劃,聽起來很好。
他們又沒有害人,是救人。
救了大禮人,然後在大禮的領土上生活,怎麼就不行?
所以赫沙慈實際上打心眼裏是支持這一行為的。
即便彌羅陀是個謀害先首領的叛徒。
否則她不可能裝的弱弱病病的,配合彌羅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