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吧。”
易茯苓退開幾步，與梨子隔出一段安全距離。她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但也不習慣被任何一個女人死命地拽住自己的胳膊或者抱住大腿。
她並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經曆了些什麼，才會像個溺水的人、胡亂抓住一根稻草那樣無所顧忌？m.X520xs.Com
“算算日子，你出月子不久。孩子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裏？那個紙條，是誰幫你送的？”
易茯苓審視著滿臉淚水的梨子，與初見時，梨子清瘦不少。以往圓潤的臉頰已有凹陷的痕跡，而那些光鮮裝扮，也換成此時一般的生活款。
梨子抿著唇，苦澀地說：“他不要我了。以前，我還能騙騙自己，覺得他會看在孩子的麵上對我好一點。可現在，他恨不得要讓我去死。”
易茯苓沒有打斷何梨子傾訴的欲｜望，她靜靜地坐到角落裏的矮腳凳上，學著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她掃了眼房間，空間不大。一個比正常尺寸小上一點的窗戶半開著，偶爾有一陣風吹進來，裹著黏膩的甜味兒，讓她下意識間皺起眉頭。
“我不知道我孩子去哪兒了。”梨子頹力地坐在地上，那些早已不辨顏色的地毯，看得易茯苓皺起的眉頭又加深了幾分。
“7天前，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裏。沒有手機，沒有錢，甚至連一身屬於我的衣服也沒有。樓下那個阿婆衝你要錢了吧。她每次等我接完客人都會來房間搜錢，每次，她就隻給我留10塊錢，說是洗澡要用到的水費。我讓她幫我給你送紙條，她跟我要了100塊服務費。嗬嗬，我昨天，接待了11個客人。”
說到這裏，梨子嘴角咧開，笑得有些猙獰。眼中的淚水就像斷線的水珠，有一下，沒一下的簌簌下落。她用袖子胡亂擦拭，假睫毛一不小心黏在了眉尖上。
“你肯定會問我，怎麼不逃啊？”
梨子把雙手伸到易茯苓的麵前，問道：“你覺得我的手，好看嗎？”
“蘇誌覺得這雙手簡直就是老天爺的恩賜。他認識我那會兒，我就在酒吧裏兼職。鬼使神差啊，我怎麼就對那樣的大叔沉迷了呐……”
易茯苓心緒複雜，隨著何梨子的講述，同為女人的她，此刻，好像隻有沉默才足夠尊重梨子。
梨子的聲量不大，像個講故事的旁觀者，娓娓道來間，隻有那雙眼睛裏閃過的永遠是絕望。她衝著易茯苓笑了笑，即便她知道自己的樣子極為的不好看。
“他讓我配合他，讓櫻子乖乖地坐上幾年牢、再出來，就能過上好日子。他說的那些，我不同意，他就偷走了我的兒子。還把我扔在了這裏，任由其他男人對我……哼，這就是我深愛過的男人。”
易茯苓同情何梨子的遭遇，眼底的惋惜就像一團被生活千錘百煉後的焰火，直達心底某一處柔軟。
“我知道，過去蘇誌在我麵前評價的你帶著強烈的個人主觀想法，但可笑的是，現在的我，卻對他的那些評價很是在意。因為我覺得，隻有那樣的你，才有足夠的力量幫到我。哪怕，下一次見你，我還得再多接幾個客人……”
易茯苓看向換了個坐姿的何梨子，試探地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這時，何梨子笑了笑，說：“女人的第六感。”
何梨子沒有撒謊，自從上一次在醫院見到易茯苓之後，她就覺得易茯苓的為人雖然看著清冷疏離，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但越是這樣的人，越活得幹淨；而越幹淨的人，往往越是有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