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玄武大道上一場大火驟起。烤肉鋪裏,淒厲的慘叫響徹街道。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人!鋪子裏的幾個小夥兒還在裏麵!”
不知道是誰的哭嚎,“進不去——”
“造孽啊——”
張牙舞爪的火光映亮半個黑夜,房屋搖搖欲墜的嗚咽,無數人驚惶的奔走,這是群魔亂舞的亂象。
衙役姍姍來遲,裝模做樣地維持秩序,眼看著屋外地旗杆兒也燒成了黑色,這場火才總算是滅了。
幾具被燒焦的屍體被搬出來,已經不成樣子。
由遠及近的人群裏,一張張臉上盡是悲淒。深深的死寂裏,不知道是哪個鄰居在低低啜泣,就像水裏浸染的墨汁兒,一圈圈泛開。
坍塌的烤肉鋪裏,煙霧打著旋兒升了天。
皇宮裏,宴席還在繼續。
二皇子正在和幾位大臣飲酒,不知聊了什麼,仰著腦袋哈哈大笑,就連旁邊兒枝椏都跟著顫動。
推杯換盞中,酒香味兒飄在空氣裏,有人高談闊論中吟詩一首,滿腹的經綸藏在寥寥三兩句裏,博得滿堂喝彩。
幾名多才多藝的侍女撫著琴,迎著舞,扭著腰,檀口一張,就是水流叮鈴般的妙音,手掌輕扶,就讓場上的皇子大臣叉開腿,彎了腰。喵喵尒説
畢竟都是體麵人,怎麼能在皇上麵前有不雅的反應呢?
“好詩!”
“好舞!”
角落淒清處。小七正在向李塵彙報:“殿下,剛得的消息。玄武大道確實走了水,店裏的人,沒能逃出來。”
李塵麵色不變,沉默許久後起了身,“跟我走。”
三個字,隱藏了極深極沉的情緒。
小七勸誡,“殿下,現在正是宴席,不能因小失大啊!”
李塵卻道:“這場宴席,我隻是個舉辦的名頭。真正的主角兒,是那位陛下留在史書上的仁慈和英明。”
小七道:“殿下現在去了,又能做什麼呢?”
李塵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替他們要一個公道。”
小七立馬跟上。他雖然覺得殿下這件事做得不妥,哪怕現在去了,木已成舟,那幾個店小二也不能死而複生。但他卻毫不猶豫。畢竟,這麼多年瞧著殿下長大,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殿下的一把刀。不論殿下做什麼,他隻需要跟上就夠了。
宴席上,包括二皇子在內,沒人察覺到那個將去隕墨山的九皇子已經不在這裏。
好像大家都已經忘了今日這場宴席的目的是什麼。包括皇帝。
出了宮,路過玄武大道,李塵命馬車停下,掀開了車簾兒,幽幽地瞧著變成廢墟的烤肉鋪子。
小七沒有作聲。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熟悉李塵的人。心下明白,自家殿下瞧著冷峻非常,好似對什麼東西都不在意,其實並非如此。
這個少年身上,出生起就背負了整個妖族複興的重擔,年幼時便被送到人族。
後來突破重重阻礙,得了九皇子的身份。那一年司天監為殿下測過命格,又說什麼孤星入命。也正是因為這一句話,李塵雖然有了九皇子的身份,卻其實一天都沒有在宮裏住過。
從未有過朋友,從未有過親人,這許多年來,鮮少有笑得出聲的時候,因此那幾位小哥兒對殿下來說,絕不是匆匆一麵的過客而已。
許久後,李塵放下車簾,“先回府。讓秋風冬雪,還有其他人全都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