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新修行路徑的神書(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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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都恐懼死亡,即便某些看似看淡世間一切的人,隻要能活著,他們便不想死。當死亡來臨時,他們都會為了保命做一些事情。

番薯不想死在戰亂災荒之中,所以求李塵教他一式劍法。

蝶舞和李塵惹了高家少爺,雖說蝶舞和李塵不怕,風雨閣的人卻必定會麻煩,所以李塵決定做些什麼。

夜又來臨,月又懸空,靜謐無聲,琴聲在此時驟起。

大秦很多地域都響起過這樣的琴聲,聽過的人說,琴聲起時,眾人便似看到一條通天的瀑布,又似一幅花滿天地的恬靜畫麵,壯闊與柔美這兩種極端的結合折合成這樣不似世間發出的琴音。

這琴音本就不是世間該有的琴音,因為被彈得琴是一把世外的琴,彈琴的是一隻潔白晶瑩臻至完美的手,那是蝶舞的手。

那是殺人的手。

以往琴音起時,血光必定出現,今夜的琴音已經出現,今夜的血還有多遠?

想來應該不遠,蝶舞漠然的彈著麵前的鐵琴,道力隨著琴音籠罩著高府。

琴音走在哪裏,道力便走在哪裏。

今夜的血光依舊沒有出現,因為蝶舞的琴音被擋住了。

擋得住世外琴音的人,當然是世外之人,無論現在如何,曾經也總歸是世外之人,

那人站在高升身前。

高升麵色蒼白如一張薄紙,沒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一對鄉下夫妻竟是曾祖父出手才能擋得住的人。

那人便是高升的曾祖父,他曾經是世外淩雲渡的人,現在是高家站在嵐安百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當年在淩雲渡接了師門任務下山卻不曾想在嵐安遇到一個令自己不願再上山的女子,於是他躲在嵐安再不去淩雲渡,並為自己取了高安這個在世內的名字。

高安的修為比蝶舞高上很多,甚至比李塵還要高,他之所以到現在還不願意出手,是因為他不知道蝶舞是不是淩雲渡來找自己的人,如果是,那麼蝶舞必定還有幫手在她身旁,自己即便殺得了蝶舞也沒有把握殺得了蝶舞帶來的幫手。

所以他放出神識,仔細地看著自己神識所能達到的每一個角落。

高安在確定蝶舞身旁並沒有其他修道者之後終於出手,他隻綿綿的拍出一掌,一道非修道者看不到的掌風循著詭異的軌跡穿過牆體穿過宅門轟向蝶舞。

有血劃過唇角滴在琴上,蝶舞看著琴身上的血,這是自己修道以來第一次受傷,方才的掌風也是自己唯一能擋得下的一掌,如果再來一掌,自己必定是擋不住的。

李塵曾經說過,明知道擋不住還要擋的人是蠢貨,蝶舞不是蠢貨,或者在李塵眼裏不是蠢貨,所以蝶舞抱起琴決定逃。

高安已經發出了第二掌,這一掌並不是第一掌,這一掌是看得見的,高升看著眼睛突然出現的那一掌,甚至連掌紋都無比清晰的手掌,在心底對高安更加崇敬。

因為強,所以崇敬,世間人大都是如此。或者,世外也是如此。

那一隻手掌並沒有穿透牆體,而是轟破牆體,轟破宅門,飛馳向已經逃走的蝶舞,蝶舞的速度很快,隻是再快也不會有脫離人控製的那一隻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的手掌快。

從蝶舞彈琴的那一刻起,遠處一個偏僻的小巷裏便有一個孩子在觀看,是那個叫番薯的孩子。

掌風將要追到蝶舞,番薯不知對誰說,或者是對自己說:“雖然我明白世間不可能有真正的大俠,但是我想要做一做。”

大俠是什麼?沒人知道,但至少有恩必報。蝶舞救過番薯的命,番薯便決定出去救蝶舞一命,即便自己會死。

番薯衝出去對上那道掌風。

番薯被葉孤成教過一劍,已經算的上是一個武林高手,如今他對著的那道掌風卻不是武林可以對抗的。

番薯手裏剛買來不到兩個時辰的鐵劍被刹那間拍碎,番薯的最後一刻的念頭便是關於這樣一把劍,他想:我花了那麼多銀子買來的劍居然是假的,十幾天的夥食沒了。

沒人知道人死的前一刻究竟會想些什麼,其實很簡單,並不關於生死,隻關於生活。

番薯終究沒能讓掌風慢上一絲一毫,李塵依舊沒有來,所以那道掌風到了蝶舞的身上。

蝶舞終究要比番薯強上很多,所以她沒有死,卻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番薯。

身上當然很疼,更疼的,蝶舞卻不知道在哪裏,世間最痛的痛,本就是無形的。

從蝶舞的孩子的死那一刻起,蝶舞便一直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還在乎什麼,李塵?或許。

或許也就是說並不如何在乎,因為蝶舞連自己都不在乎。

直到番薯死的這一刻,蝶舞看著前方番薯在地上流著的血,終於知道,自己最在乎的,還是孩子。

蝶舞的孩子早就死了,不知男女,不知麵目,便已經死了。

現在番薯也已經死了,為了蝶舞。

高安在高府內神識感應到蝶舞依舊活著,所以再次拍出一掌,一如上一掌般強大。

蝶舞爬過去摟起番薯,看著番薯嘴角的血,似看到當初自己身上落下那團血肉模糊的嬰孩的那一刻,抱住番薯的身子開始劇烈顫抖。

那一掌的速度依舊那麼快,這一次卻沒有落到蝶舞身上。

有一柄劍擋住了它。

那是一柄快劍,劍身微微震顫,劍氣四散,劍鳴四起。

那隻手掌被斬成兩片。

握劍的人是李塵,李塵說:“我的人,不能動,動了,除了被我殺,就是自殺。”

高安走出高府,走過長長的街道,走到李塵身前,“你是哪裏的人?”

李塵看著手裏的劍說:“不論是哪裏的人,現在握著的,是一把殺人的劍。”

高安說:“你天賦不錯,看起來已經涅體九境,你以後一定殺得了我,現在卻一定殺不了我。”

李塵將劍豎在胸前,“我說過了,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如果殺不了你,我怎麼對得起劍。”

為了對得起劍,所以必須殺人,所以李塵的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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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塵出劍的速度很快,如飛燕翩飛,李塵出劍的姿勢很優雅,如蝶舞翩然。

真正的蝶舞還在哭。

哭是女人的特權,蝶舞卻並不這麼想,所以蝶舞覺得很恥辱。蝶舞看著懷裏的番薯,感覺很憤怒。

地麵的血停止四散,甚至隱隱向蝶舞身上彙聚。

那些血滲透進蝶舞的氣海形成一個小小地血池,氣海逐漸擴散,血池在氣海內張狂如獸。

獸有獸性,所以要喝血;於是蝶舞身邊血的彙聚越來越快。

當初李塵決定幫蝶舞,便是看到了蝶舞四周有很大怨氣,蝶舞果然不是普通人。

如果瞎子看得到這裏,便會知道,李塵的又一次緣已經展開,隻是不知道是孽緣還是機緣。

那些血終究消散,蝶舞看向遠處還在和李塵鬥法的高安,抱著琴起身走向高府。

高府的門是閉著的,兩座石獅睜目立著。

蝶舞並沒有進入高府,因為蝶舞的武器是琴,琴的刃口是聲音,聲音無孔不可入,蝶舞在門前盤膝坐下,立好了琴。

李塵還在和高安鬥。

高安用的依舊是一雙手掌,他感覺得到李塵手中古城劍的淩厲,所以從沒有和孤城劍相交,隻是一直用掌風攻擊和抵擋。

高安和李塵相鬥,隻是驚異於李塵的劍法,看李塵不過涅體九境,每一劍的鋒芒都十分逼人竟可以和自己相鬥。

高安曾經是淩雲渡的弟子,資質屬於中上,習得又是淩雲渡的正宗功法,修行者一境一世界,高安的境界終究要高很多,李塵有孤城劍也占不到絲毫上風。

高安突然說道:“你既然是世外的人,劍法也十分不錯,那麼你應該知道我淩雲渡絕學是什麼?”

李塵想起當日吳婉紗在書院丟出的紫色符紙,“符道?”

高安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淩雲渡的人擅長符道,我這麼長時間依舊沒有動用神符便是不想要殺你。”

李塵說道:“你不願意殺我,我卻要殺你!”

即便是泥人兒也有三分火氣,何況高安是活生生的人,高安自袖間抖出一張符紙,長袖微甩,紫符飄然飄向李塵。

那符紙本身該是輕如鴻羽,速度卻是極慢,竟給人以厚重無比的感覺。

李塵深知這張符紙並不那麼簡單,提劍甩出三道劍氣。

那劍氣雖說淩厲,卻並不足以擊破那道符紙,李塵知道,自己這次恐怕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