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似離柴房已不遠。
洪錦側耳傾聽。腳步聲細碎噪雜,來得還不止一人。
“小狼崽子就住這裏?”
“洪二狗子怕他克死人,讓他一個人睡柴房。”
“有什麼用,二狗子就是太心善了,早些不趕走這小狼崽子,如今把自己的老命也給那小畜生克掉了。”
“既然二狗子不在,那就讓老村長領頭,把這小子趕出去,免得再克其他人。”
“對,對,洪家那幾畝薄田就讓我來種好了,我負責養大丫丫。”
“你會這麼好心?不過是想多得一個使喚的小奴仆罷了。”
腳步聲很快便到了柴房門口,微弱的燈光晃動,來人似乎提著風燈,照得門欄外影影倬倬。
“蔣老三,你去開門。”
一個人走到柴房門外,伸手用力一拽,咣的一聲把門打開。
三條人影出現在門外。
洪錦假裝驚醒,抬手遮住眼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來人。
“洪錦,你竟敢謀殺親父!”一個矮壯的中年人惡聲惡氣喝道。
洪錦緩緩起身,默默看了看出現在眼前的三個人。年老者是那個老村長,還有兩人有些眼熟,卻叫不上名字,都是村裏的人。
“你才殺父。”洪錦反唇相譏。
“還嘴硬,不是你殺的,你爹又能去哪裏?”
三個人六道目光,灼灼盯著洪錦。
栽贓殺父,這個鍋不能背!
“我和我爹進山打獵,順便采摘草藥,在狼窩溝裏竟遇見了一頭凶猛的野獸,我們慌亂逃跑,我爹沒能逃得出來……”洪錦把進山那天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而實情是洪父拋棄他在前,他則隱瞞了不提。
“你親手埋了你爹骸骨?”老村長追問道。
“你要是不信,可以到狼窩溝去看,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那頭野獸很凶猛。”
三個人麵麵相覷,那蔣老三嘟囔道:“確是要去看一看的,不能隻憑你一麵之詞。”
“那麼,你在狼窩溝……可采回來什麼藥草?”
老村長說這話時,眼睛都亮了。
洪錦冷冷道:“我逃命都還來不及,哪裏顧得上其他。”
老村長堆著笑容道:“老朽作為一村之長,對洪家一向照拂,否則以你小子闖得禍事,不知要賠償給鄰裏鄉親多少財物。李家那幾隻下蛋的雞隻剩下雞毛,是你幹得吧?劉三麻子的兩隻羊也失蹤了,他說是你偷吃了……”
洪錦怒道:“不是我做的!”
“幹了壞事的人,又有幾個肯承認的。不過沒有關係,老朽都壓得住。隻要你把進山拿到的東西交給我,今後你便是這洪家之主,以後和你妹妹好生過日子。你看怎樣?”
那個蔣老三一聽洪家的家產要飛,急道:“村長……”
老村長斜眼怒瞪了蔣老三一下。
蔣老三一愣,見另一人也對自己使眼色,立刻醒悟,改口道:“老村長……說得對……”
“我隻采到了幾株止血草,放在了背簍裏,逃跑時也掉了。”洪錦一口咬定身無一物。
那老村長道:“你敢發誓說自己沒有撒謊,否則你與你妹妹便不得好死嗎?”
洪錦遽然變色,這個老不死的嘴巴好毒!
他畢竟年幼,這一猶豫立刻便被三人看出了門道。
“小狼崽子快把東西交出來!”
“你爹還欠我蔣家五兩銀子,說好了要挖人參還我。”
兩個中年人目露凶光,一起圍了上來。
洪錦往後退,但柴房能有多大。
村長嗅了嗅鼻子,空中有一股藥香味,他露出一絲陶醉之色,冷笑道:“東西就藏在這屋裏!”
洪錦怒道:“你們要搶劫?”
“怎麼能說搶,是你洪家曆年來的賠償,最多我不收你利息。你小子若識相,少受皮肉之苦,如不識相,便打死了你!”
三人徹底撕去了偽裝,就是要欺孤兒無助,盡奪其財。
洪錦的眼光在這三個人的臉上逐一掃過,啐了一口吐沫,冷冷道:“無恥。”
老村長把臉一沉,喝道:“捉起來!”
另二人不由分說撲了過來,二人正當壯年,力氣極大,抓住洪錦雙肩按得他半跪在地上。
老村長提著風燈,咧嘴獰笑,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這張老臉溝壑縱橫,說不出的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