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來了!”
“官爺來了!!”
孩童充滿興奮的喊聲,傳到江巧耳朵裏的時候,她正單膝跪地,眯了一隻眼彈墨線。
就見江巧左手拿著墨鬥,右手拇指和食指掐起墨線,然後幹脆利落的一放。
隻聽“咄——”的一聲,墨線彈到木料上,因為震動發出“嗡嗡”的細微共鳴聲。
一條利落精準的墨線,瞬間印在木料上。
江巧這才慢悠悠的起身,一邊搖著手柄收起墨線,一邊換了吊兒郎當的表情,口中譏諷出聲:喵喵尒説
“嘖,官爺?棺爺還差不多!賣爺求榮的敗類渣渣!”
江巧這話剛嘟囔完,耳朵就被揪住,一個爽利的婦人聲音咬牙切齒道:
“不許吊兒郎當!不許對楊縣尉不敬!”
江巧翻了個白眼,一邊歪頭捂耳朵,一邊毫不走心的討饒:
“疼疼疼~阿娘快鬆手!”
其實耳朵並不疼,不過是江巧故意賣乖。
她最是知道,楊柳村最潑辣的杜娘子,有一顆再柔軟善良不過的心腸。
尤其是對自己,以及那從未見過的父親。
果然,即便江巧痛呼聲很假,杜娘子還是很快鬆了手。
趁著這一鬆手,江巧便如靈猴般竄開,氣得杜娘子叉腰就要罵人。
不過江巧可不怕,長到十三歲,她早就摸清阿娘的脾氣了。
先去收拾自己那死對頭,回來再好好哄上一哄,保準沒事兒。
江巧有時甚至覺得,那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父親,當年就是這樣哄住阿娘的。
她正要伸手開門,突覺腦後生風,條件反射的往旁邊一閃——
“啪——”
一隻布履砸到門上,正是之前江巧站立的位置。
看著布履落地,江巧回頭衝杜娘子做個鬼臉,轉身拉開門就跑。
等杜娘子追到門口,江巧早樂顛顛的,跑向楊縣尉家的方向。
別看江巧這逃打的動作,格外熟悉連貫,實際上母女二人感情極好。
這樣的情況,一個月也就兩三回吧。
這僅有的兩三回,還幾乎都是因為那楊縣尉,高調回村休沐。
不要誤會江巧愛罵人,她這是單純看不上這楊縣尉。
這人仗著父親冤死,得了個縣尉的“封口官”,這都與江巧無關,是他個人人品不行。
但還得意洋洋,托媒人來她家提親,那江巧就忍不了了。
當時正砍木頭的她,聽得媒人這話,一斧頭就扔了過去。
直直刮掉媒人頭上一根銀簪,此後再無媒人敢上門。
而今日這動靜,江巧以為又是那人搞的排場,自然按慣例嘲諷出聲。
可偏因她那未謀麵的父親,據說也是為公門辦事的,因此阿娘從不許她罵官。
一想到父親江鶴天,江巧就忍不住撇嘴。
倒不是對那人多不滿,不過為阿娘不值罷了。
雖然阿娘號稱那個男人,為世間少有的奇男子。
但江巧更相信,那是她阿娘鬼迷了心竅。
江巧隨手扯過一根草莖叼在嘴上,看向小路盡頭的院子,眼中卻閃過奇怪之色。
“咦?怎麼還沒到家?”
不錯,前麵那個小院兒,正是楊縣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