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莫琬的老師陳院士就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七八年前陳院士還活躍在一線,隔幾天就會去做一台高難度手術。
但,直到有一次,他給一位晚期肝癌的病人做肝移植。
術前,其實同濟已經和家屬多番溝通,陳院士也反複告之“病人有門靜脈癌栓,不適合進行肝移植,即便是強行移植,血液裏麵的腫瘤細胞也無法解決”。
然而家屬手術的醫院非常強烈,並且指名道姓要陳院士做。
當時所有人都勸陳院士不要開刀——患者一般沒有選擇主刀醫生的權利,更何況是大名鼎鼎的一國之院士。
他們都很清楚,這種奔著陳院士名聲來的,大部分都會以為再凶險的手術都能成功,但院士也是人,再如何天才的醫生,也無法違背醫療常識——
一旦進行肝移植,病人術後就必須應用強效免疫抑製劑,以避免器官移植抗排斥反應和自身免疫病。
如果不使用免疫抑製劑,肝髒剛移植進去,就會立刻被人體自身的免疫係統殺死。
致命的地方就在於,病人還有門靜脈癌栓……免疫抑製劑除開防止排異反應外,還會促進腫瘤的生長。
因此,臨床上的肝癌肝移植,都需要確保所有癌細胞被清理幹淨,但這位病人的癌細胞已經進入了門靜脈,不可能清理幹淨!
但陳院士還是毅然決然地上了台,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隻希望用最精湛的手術技藝,盡可能地提高病人的生存率。
手術很成功,那也是陳院士做得最好的一台肝移植術之一,甚至成為了同濟醫生的肝移植教學示範手術,在業內廣為流傳。
但病人隻堅持了兩周就死了,死因是肝癌複發。
家屬來醫院拉橫幅,什麼“庸醫陳院士”“小醜在殿堂、大師在流浪”“不配當院士,請求國家撤銷陳院士的殊榮”等等,全然忘記了這一切都是術前就一一警告過的。
包括“不做手術活三四個月,做了手術很有可能隻能活兩三周”,都打了預防針。
但家屬完全不講道理,把陳院士和同濟上下鬧得身心俱疲。
同濟沒有讓步,一分錢都沒賠,連人道主義賠償都不願意給,直接跟家屬死磕到底,官司打到了最高法院,最終判處同濟勝訴,保住了陳院士的名聲。
但自那以後,陳院士在一線待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
莫琬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她有些擔憂地道:“群體是沒有智慧,也不講道理的,一旦形成某種勢頭,身處其中的人就會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一旦許秋手術失敗,附一必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
而臨醫,或者是白雲省,盡管沒有強調許秋手術百分之百成功,但迄今為止許秋的確沒有出過失誤,各種稱號如“考研之神”“十項全能”,以及臨海市鋪天蓋地的報導和宣傳,已經將許秋推到了一個不可想象的高度。
如果有人死在他手裏,正好又有作為對比的其他醫生救活了相類似的病人,許秋絕對逃不過大眾的口誅筆伐。m.X520xs.Com
“那怎麼辦,不能讓許醫生去做手術呀!”童妍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