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開口,“嬸娘好,因在家姐妹裏排行第四,叫四丫,過了年六歲,平時做飯喂雞都有做,也自個縫些衣裳,其餘沒有了”。
馬婆子抿了一口茶水,對著白氏點了點頭,“倒也不錯,值了我這五貫錢”。說著掏出身上的錢袋子,數了五貫錢給白氏,因賣的是死契,所以貴些。
“您說的是”,白氏一邊盯著馬婆子數錢,一邊滿臉恭維道,“這丫頭還指著您教導呢”。
四丫拿著自個的包袱,低了頭盯著破了的鞋出神,隻希望能夠賣個好人家,要是賣到那聲色示人的去處,倒不如一死留個清白。
馬婆子數好了錢,盯著白氏核對完數目,正準備走。
“這十文,您老拿著喝個湯酒,算我們報答您了”,白氏知道這行道,不管好賴,都是要給人家馬婆子謝禮的,一邊肉疼,卻又不得已給這個錢,可是再多也沒有,隻是個麵子情,給了就行。
馬婆子點點頭,收了這錢,示意四丫跟她走。
四丫心裏歎了口氣,還好二姐打聽過這個婆子,做的都是幹淨買賣,買的人,不是給大戶做丫鬟,就是送去茶樓繡樓這些高雅地方,這點還有點欣慰。
四丫雖說六歲,可也沒過整生日,且平時在家被驅使,做的活多,吃的也不好,看起來麵黃肌瘦,被馬婆子抱著上了牛車,像是幾個丫頭裏最小的。
馬車上就馬婆子自個有個墊子坐,穿著一件不新的鬥篷。喵喵尒説
其餘四個都隻是半坐半蹲在牛車上,單薄衣裳根本不夠抵擋寒風,個個瑟瑟發抖,不知不覺互相挨著取暖。
能被賣出來的大多都是家境貧寒或者不受寵的,也沒有誰會有禦寒的厚實衣裳,是以大家都不覺得難堪。
馬婆子趕著牛車,去村東頭和鄰村又接了三個女孩子,一行總共七人,接完,又連著趕路。
天將將黑的時候,才趕到馬婆子鄰村妯娌家歇腳,冬天天黑路滑,隻得借宿一晚,明天一早趕去縣上。
夜裏,馬婆子一間屋,燒著地龍,四丫她們七個擠在一間又小又破的柴房裏,她們雖是馬婆子帶來的,這也算挺好的屋子給她們安置了。
四丫套上從家裏帶來的那套衣裳,總算暖和一點了,人總得向前看,得先有命活著才算。
其餘的女孩子有年齡小的哭個不停,可能在哭父母的狠心,也可能在哭自己命運不濟,前途未卜。
可大家本就是一處來的,身世相當,誰也不能安慰到誰。
四丫有心勸那哭的丫頭看開點,人家隻縮在被子裏,頭也不露一個,嗚嗚咽咽的,四丫隻得作罷。在這樣的環境下,四丫竟也想起她娘何氏,溫溫柔柔一個人,對待丈夫子女有用不完的耐心,長年累月勞作,身子落下了病根,靠著藥石鎮痛吊命,本以為就這樣數著日子過了,可是,他那萬事不關心的爹居然有個外室,趁著她娘纏綿病榻,帶著那庶子庶女登堂入室。
她娘氣的當時就出氣多進氣少,晚上抱著兩女兒哭自己命苦,識人不清,第二天便撒手人寰,一個字也沒留給四丫兄妹。四丫記憶裏隻有她阿娘那晚怎麼流也流不盡的眼淚。
這兩年在後母白氏手底下,大哥的性子被養歪了,遇事畏畏縮縮不敢擔當,就連親妹子四丫被賣,也躲出去撒手不管。二姐倒是對四丫不錯,像極了母親何氏,堅韌有主見,在四丫不小心打碎碗碟之時,替她受罰,為了給妹子省一點口糧,自己餓的昏過去也要護著四丫,這樣好的人卻也抵不過父母做主,嫁給那樣性格的女婿,毀了一生。
那一家也就二丫姐姐一個讓她牽掛之人,其餘各自有各自的過法。四丫每每想起姐姐在那家裏受苦,就心痛不能自己,可苦於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不能改變什麼。好在,跟著馬婆子走,要是能在鎮上當個丫鬟,有點銀錢,好歹能接濟姐姐一把,不至於讓姐姐浸在那苦汁子裏熬油似的過日子。
四丫神情緊繃了一天,好容易不用顛簸,用那薄被把自個裹了個嚴嚴實實,任外麵寒風凜冽,早些睡覺,養得有個好身體才能圖以後。
第二天,不足卯時,馬婆子卻已經催促起床趕路,四丫她們也隻得聽從。好在回鎮上的路,馬婆子賃了輛粗布馬車,雇了個趕車的馬夫,這可比來時四麵漏風的牛車好太多了。
有個女孩子夜裏睡的不踏實,發起了高燒,靠在大些的女孩子身上,口裏癡癡囈語著喊娘,就算發燒也隻能靠自己扛著,得堅持到下個落腳點歇腳才有的治。馬婆子也沒有閑錢給她們找好大夫,沒有還沒從他們身上賺錢反倒賠錢的道理,她是商人,又不是行善積德的大善人。
好在她命好,這個村莊還有赤腳大夫,開了兩副草藥,所幸這些女孩子都是吃苦人家的孩子,身子骨雖薄,但卻有些底子,兩副藥下去,漸漸好轉起來。因著是在本省,馬婆子沿路也沒閑著,去官府換了文書。雖都是些女孩子,卻也風雨兼程,連夜趕路,終於趕在十一這天午時就到了鎮裏馬婆子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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