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時間已到。
自回府以來,晏無師就在期盼這一刻。
盡管父子兩人表麵相處和睦,實則矛盾重重,隻等一個合適的導火索。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以後,他也無法做到如剛重生時那般置身事外。
麵對身體自帶的一些情緒,他也感到十分憤懣與痛苦。
謝府,祠堂。
謝緒點燃三炷香,供在香案上。
祠堂中供奉著謝氏家族曆代家主,從可追溯的遠祖謝纘再到謝緒的父親,近二十位家主的牌位整齊排列在桌前。
煙氣嫋嫋,肅穆莊嚴。
聽到腳步聲,謝緒兀自看著桌案,頭也不回道:“過來祭拜你的祖先吧。”喵喵尒説
晏無師依言照做,對著曆代家主挨個拜倒,直至來到最後一個香案麵前。
此案有兩張牌位,卻都不是家主。
而是他的母親盧婉和大哥謝陽。
歲月變遷,時移世易,如今隻剩下兩張陳舊古樸的牌位,在無聲述說著過去。
晏無師孺慕之情頓生,拿出手帕在其上輕輕擦拭。
此番動作令謝緒容色稍霽,他指著其中一個人介紹道:“這是家族第四代家主謝安,亦是我們的祖先。太元八年前秦揮師百萬南下,意在吞並晉國。可謝安臨危不懼,以少於敵方十倍的兵力與之決戰於淝水,並取得淝水大捷,從而保衛了晉國江山。”
說起先祖的功績,非但是謝緒,便是晏無師也十分自豪。
不過知道謝緒話裏有話,因此晏無師麵上仍不動聲色。
果不其然,謝緒話鋒一轉:“可惜到了我這一代,長子、侄子皆早逝,便是唯一剩下的次子,也改名換姓離家北上,加入了魔宗!”頓了一頓,他又道:“跪下。”
晏無師一愣,隨即直挺挺跪了下去。
倒不是懼怕謝緒,而是另有思量。
謝緒:“你作為謝氏家族主支、家主如今唯一的兒子,難道就沒有一丁點愧疚嗎?”
晏無師:“沒有。”
“你!”
謝緒終於撕下連日的偽裝——怒了。
“也對,若是你真的感到愧疚,也不會一去北方二十四年,便是你生母臨終彌留,也不曾回來看望一眼!你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白眼狼,枉費謝家養你十五載!”
晏無師同樣怒火中燒,騰地一下從地上躍起:“我無情無義?那又是誰不顧綱常倫理,為了一己之私,竟然讓兒子娶自己的嫂子為妻?又是誰為了後繼有人,罔顧妻子身體,使其高齡產子,最後中年短折而死?”
謝緒顯然沒想到活了這麼多年,竟有人敢頂撞自己。
更想不到這個頂撞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唯一在世的兒子!
雖然他現在致仕在家,可因為謝家多年的名望,便是皇帝亦要給幾分薄麵。
他捂著胸口,似乎被氣的不輕。
畢竟是自己的親爹,晏無師不忍,上前用內力為其疏導。
過了好一陣,謝緒才稍稍恢複,和緩了語氣:“就在前不久,你的族叔謝哲和謝嘏相繼病逝。現在的謝家,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
眼看不能以理服人,謝緒又開始了動之以情。
晏無師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便宜老爹,即使他本身有諸多缺點,但作為家主,也是出類拔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