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玷厥的見麵定在隔日。
在回援陰山的當天夜裏,晏無師潛出軍營,來到背光的一方沙壁。
此番他在陰山,要見的不僅隻玷厥一人。
風聲烈烈、飛沙如刀,幸虧晏無師身懷武功,可以避開,否則被這豆大的沙石擊中,不死也要半殘了。
這樣惡劣的天氣,不論周國士兵還是突厥騎兵,紛紛躲在己方營帳中,不敢出帳露麵。
沙、沙,沙。
狂風吹過,夾雜著些許腳步聲。
步履沉重,如履平地,似乎並未受到颶風的影響。
而在分辨出這道聲音後,晏無師也隨之走出沙壁。
袒胸露腹,髒辮低垂。
見到來人,晏無師“驚喜”地迎上去,貌似要飛撲入懷:“大侄子~”
段文鴦臉部肌肉瘋狂痙攣,既不敢得罪此人,又不願被他碰上。
不得不連連後退,企圖躲避這“甜蜜”的擁抱。
一個不穩,“咚”地坐倒在沙地上。
正當他暗自慶幸擺脫“魔爪”時,晏無師的聲音遙遙響起:“好侄兒,你這是做什麼呢?莫非為叔是什麼洪水猛獸?”
段文鴦循聲看去,晏無師直端端地站在原地,哪有半分要擁抱的舉動?
若非記憶尚可,他真以為自己是眼花或者記憶出現了偏差。
忽然想起什麼,起身拍去塵土,笑道:“叔叔在雲陽宮這一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吧?侄兒方才都險些認不出來了,勿怪勿怪~”
被軟禁的一年,天下九州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段文鴦定是聽到什麼,所以上趕著幸災樂禍來了。
晏無師笑意加深:“侄兒你學壞了啊,居然學會陰陽怪氣為叔了~”
段文鴦焦黃的臉上泛起絲絲笑意:“叔叔誤會侄兒了,我這是在為你抱不平呀!宇文邕為人刻薄無情,天下皆知。如今齊國又定,自然覺得你沒了價值,所以打算狡兔死走狗烹了~”
誰是狡兔?
誰又是走狗?!
晏無師心中冷笑已極,麵色卻仍如常:“做狗和欲做狗而不得,這兩個哪個更好?”
段文鴦嘴角一抽,到底忍了下來。
他不是昆邪那樣的炮仗,一點就著,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否則也不會在東突厥待這麼久了。
因而眉頭很快舒展,不接話茬,轉而笑道:“爾伏可汗讓我傳話,他欲與你冰釋前嫌、從頭開始,不知你可願意?”
晏無師不接話,反是奇道:“這種要事攝圖怎會讓你來說?莫非是侄兒你做犬自薦成功了?”
段文鴦嘴角抽搐更加厲害:“自昆邪死後,可汗身邊無人可用,便想起了我。”WwWx520xs.com
他這麼一說,晏無師也想起來了。
就在滅齊前不久,突厥與內鬼裏應外合,驟然在碧霞宗發難。
然而卻遇上攜徒回宗的竺冷泉和武功破而後立的沈嶠,以及晏無師事先安排在宗內的浣月宗弟子,打頭陣的突厥前鋒和內鬼由是全軍覆沒。
昆邪自視甚高,並沒從前鋒的慘痛經曆中吸取教訓。
等了幾天,見沒有一人下山,便隻身上泰山去尋。
順理成章與沈嶠交上手,最後被一劍穿心,魂斷碧霞宗。